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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贿赂什么的,就更扯淡了,谁还不知道都监大人对城门这里看得有多紧啊?过路的行商要是不孝敬点银子,或者孝敬的银子不够,那还想进城?开什么玩笑!
苏扒皮,再加上兵马司的这群祸害,这些外地商人可是要大出血了,就算是连皮带骨头被一起吞了,那也不是啥稀奇事儿,一加一可比二大多了,祸害这玩意从来都是给脸上鼻梁的。
人们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伍文才等人,可随着守门兵卒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却越退越远,华夏百姓是善良的,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被压迫了数千年,他们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
“军爷,小人们确实是正经商人,有路引为证的,你看,那是天津清军厅开出来的路引……”封老头虽然知道事情不妙,可他却也没有慌乱,一边辩解,还一边把身后的靠山暗示了出来。
距离京城的路程,保定也就比天津稍远点,虽然仍未被纳入谢宏的势力范围,可毕竟离的近,应该有些威慑力的。
“路引?你说的是这些吗?哈哈……”那军卒一脸戏谬的看着封老头,手中的动作却不慢,几下就把路引撕碎,迎风一放,化成了漫天的纸屑。
“啊!”商人们看得睚眦俱裂,天津那边虽然不要求这玩意,可在其他地方,通关过路靠的就是这东西,没了路引,还谈什么去太原府?是寸步难行才对。
何况,封老头心下冰寒,对方既然明目张胆的做下了这等事,那就是一点余地都不留的意思了。
“欺人太甚,老子跟你拼了!”伍文才性子本来就有些冲动,在天津呆了两个月后,更是脾气见涨,本来是顾及同伴,这才勉强压抑,这会儿哪里还按捺得住?
习惯了商人们的唯唯诺诺,予取予求,那小头目那里经过这等阵仗,眼看着一个魁梧的身影急冲而止,还没到面前,就已经将自己完全遮住了,他吓得魂飞天外,脚下一个不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伍老弟,别乱来……”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伍文才只是个特例,大多数商人还是通常情况下的那种,一群人拉的来,拽的拽,硬是把这个壮汉给拦住了。
守门的不过十几个兵卒,商人这边足有百多人,真是要冲突的话,商人这边八成会占上风。可是,不管这些兵卒有多混账,可他们毕竟是代表着朝廷的威严,商人们怎敢跟他们动手?
天津,毕竟只是个特例。
“苏大人,您也看见了,这些人心怀叵测,被标下识破形迹之后,就狗急跳墙了,居然想要杀官造反!”危机过去了,小头目又神气起来,他恨恨不已的指着伍文才,他脸上一片赤红,既是因为愤怒,同样也是因为刚刚出的大丑。
横行保定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见过有人敢反抗,这些贱民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居然连自己都敢打,看那个壮汉的架势,要不是被人拦住了,也许自己现在已经满头包了!
哼,是可忍孰不可忍,自己代表的可是朝廷,做什么都有朝廷撑腰呢,居然敢反抗?看老子治不死你!
“嗯,本官的确看见了。”苏谡倒是很镇定,比起只会狗仗人势,敲诈商人的兵马司,他干过的坏事更多点,强抢民女之类的行为,本来也更容易招致反抗,眼界当然会高一些,对伍文才的行为也是见怪不怪了。
“诸军听令,这些人是奸细,给本官统统拿下。”
“是。”头目出了大丑,喽啰们面上也没什么光彩,虽然围观的百姓都不敢出声,可他们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们,守城军卒们都是恼羞成怒。
“这分明就是颠倒黑白,这保定城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眼看军卒们逼近过来,商人们都是惊惶,封老头颤巍巍的指着苏谡,语带悲愤的质问道。
“封大哥,不要跟他们多说,咱们跟他们拼了,然后回天津找侯爷做主!”伍文才甩开几个被吓发呆的同伴,从车上卸下一根横杆,怒吼一声站到了前面。
“天津!他们是从天津来的!”
“你听见了吗,他说侯爷,莫非是那位……”
“肯定是,年前那会儿,天津闹出那么大动静,不是那位又能是哪个?”
“这下苏扒皮遇到克星了吧?他也就有能耐欺负咱们良善百姓,遇到狠角色,他还敢炸刺?”
一语惊起千层浪,尽管士林曾经四下宣传谢宏的恶行,可他们认为大逆不道的事情,却都是些离百姓很遥远的东西,无法激起任何义愤。
反倒是辽东祭天那件事更深入人心,士大夫们的捧杀之计没起到应有的效果,反倒是在民间,又给谢宏添了不少好名声。
“哼,拼了,就凭你们?”这次百姓议论的声音大了不少,苏谡也听在耳中,他狞笑一声,厉喝道:“有人意图谋反,刀出鞘,弓上弦,有胆敢反抗者,立杀无赦!”
“遵命。”这一次应和声更响,范围也更广,除了城下军兵都拔刀出鞘,举枪相对之外,城楼上也探出了十几个弓箭手的身影。
保定的兵马很少操练,举刀擎枪的人算不上勇武,弓箭手用的也不是什么强弓,要是让他们去对付鞑子,肯定是一触即溃的局面。不过,他们原本也不是对付外敌的,他们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做士人们的走狗,压榨百姓,这一套东西他们熟练得很。
面对手无寸铁的商人,他们杀气腾腾,仿佛下山的猛虎,又仿佛出海的蛟龙,这叫一个气势如虹,若有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那一路精兵呢。
“王法?哼,在保定,本官就是王法,动手!”苏谡冷笑道。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活生生的人?经常搞得别人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因此这种事他也见得多了,逼到那种境地,再顺服的百姓也可能会拼命。
但是,这种反抗是微不足道的,面对全副武装的军卒,他们的怒吼最多也不过像是丢进池塘的小石头子,除了激起一圈涟漪之外,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哼,要怨,就怨你们命不好吧。谁让你们没有生在世家,谁让你们昏了头,居然跑去天津,求那个奸佞的庇护?
“丧尽天良的狗官……”伍文才被同伴死死的扯着,脸上青筋直冒,他不是不知道,只要他敢踏前一步,对面的武器就会毫不留情的斩击过来,让他身首异处。
可他还是不忿,凭什么啊?明明已经有了天津的善政,那些士大夫们也一直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仁政,但是,就是没人效法,甚至还有抵触。要不然的话,对付自己这些商人,苏扒皮又何须这般处心积虑?
“狗官?哼,几千年来,王法都是掌握在你口中的狗官手里,哈哈。”苏谡嘲弄的笑道:“这么大人了,居然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居然还敢出来行商,你还不懂吗?王法就是本官这样的人订下的,本官就是王法!”
“你这狗官居然敢自称王法?真是大逆不道!”苏谡笑声未绝,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清喝。
“谁?是哪个不要命的,居然敢骂本官?”笑声嘎然而止,苏谡恶狠狠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怒吼起来。
“锦衣卫千户严忠在此,苏推官,你又待如何?”人群左右一分,一行人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就算严忠不报家门,他们的装扮也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绣春刀,飞鱼服,来的正是锦衣卫。
“严忠?你是哪里来的?高千户呢?”苏谡大吃一惊。
保定也有锦衣卫千户所,包括千户高翔在内,那些番子也多半都是祸害,尤其是和地方官员勾结在一起之后,番子们为祸之烈,虽然比不上苏谡,可比起兵马司来,却不遑多让。
但是,来的这些番子中,大部分都是生面孔,那几个苏谡认识的,对他投过去的质询的眼神也是视而不见,都是紧紧的绷着脸,眼见来意不善。
手按刀柄,严忠傲然说道:“高翔枉法渎职,为祸地方,已经被革职拿办了。奉皇上谕旨,从今以后,保定的锦衣卫就由本官调度,本官的职责就是还保定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第619章 锦衣卫转职了
还一个朗朗乾坤?
严忠这话掷地有声,可除了受困的商人们长出了一口气之外,却没引起任何反响。
由古至今,说过这话的人太多了,皇帝,大臣,地方官吏,甚至还包括游侠、义军之类的家伙,都喜欢在百姓面前说这个。
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或是为了收拢民心,或是为了安抚民情,又或是为了政绩舆情之类的东西,不过结果却是差不多的,他们给百姓带来的只有失望而已。
大人们前脚讲完话离开,再来的可能就是面目狰狞的税吏,道貌岸然的发言,不过是做给人看的罢了,谁要是指望着真有拨云见日的一天,那肯定是脑子进水了。
而且,现在说着话的还是锦衣卫的番子!
锦衣卫是干什么的?只闻其名的人,会在脑海中勾画出一幅恐怖的画面,阴谋、刑讯、黑牢,这些东西都让人不寒而栗。
跟他们打过交道的都知道,这就是一帮祸害,跟城卫军和衙门里的坏蛋们也没多大区别,一定要说有的话,也就是番子的胆气弱点儿,口袋小点儿,毕竟他们在士大夫们面前要夹着尾巴做人,当然不敢太过火。
“严千户,你可知道本官是谁?本官是保定推官苏谡,正在此执行公务!你是想要妨碍本官吗?”听说高翔已经被拿下,苏谡心下也是一寒,可他今天之所以会出头搞事,也是有原由的,所以虽然他心下已经弱了,可语气却依然强硬。
“公务?哼,我怎么只看见你在欺压良民?”说话间,严忠又踏前几步,气势汹汹的走到了苏谡面前。
“他们向守门军士行贿,证据确凿,本官行使的是朝廷法纪,你难道……”
“确你大爷!”严忠一声怒喝,抬腿就是一脚,“行贿?要不是有你们这些败类在,人家好好的做生意,何必又送钱给你们?还代表朝廷,代你大爷!”说着,他又恨恨不已的踹了趴在地上的苏谡一脚。
“你……你居然打人,你居然打我?”从小到大,苏谡从来就没挨过打,这两脚踹得他晕头转向,甚至都忘了摆官谱了。
“打的就是你们这帮败类!”严忠挥手又是一个耳光,把凑过来的守门的那个小头目也给抽趴下了,这家伙的眼色让人很难评价,这边都打起来了,他还想着扶人,自然难免挨抽。
“你……”苏谡一时都不知道骂什么好了,他读书无成,可对官场上的典故却熟,锦衣卫有侦缉百官的职责,若是有那罪过太大,或者把皇帝得罪狠了的文官进了诏狱,那自然是有的是苦头吃,可番子在外面直接动手打人,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没错,在皇权势省的时节,被番子找上门的文官都会两腿发软,浑身战栗,可他们怕的不是挨打,而是丢官,番子没有权力,也没有必要打人。
结果这个严忠却是二话不说,一照面就动手,这么粗暴的作风,别说苏谡,就算他大哥苏御史也没听说过啊,他当然会懵。
“从今往后,民间纲纪就由咱们锦衣卫来维护,专门肃清苏谡、高翔这样的败类!只要有人有冤情,就可以到千户所去告状,本官管得了的,就由本官为你们做主;本官管不了的,自有皇上在!”严忠单手握拳,高声喊道。
锦衣卫转职了?专门维护民间纲纪,这是什么情况啊?城门前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除了那个小头目哼哼唧唧的呻吟,再没有其他声响。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这件事太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