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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宏垂激动到口吃,用手掌指着柴丽甜:“说说说说,继续说,为什么?”他对响起的下课铃置若罔闻,别人也不敢反抗。
龚晓玲也高兴:“对,仔细一点。”
柴丽甜更不好意思了,简直紧张起来:“就是这么觉得,因为每一段的感觉都不一样,看起来好像没有关系……我听过后面的那段鼓,还有结尾前的三弦,觉得就是。”
龚晓玲问:“你觉得你这段呢?”
柴丽甜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是理想。”
贺宏垂好奇:“为什么?”
柴丽甜更为难了,笑得有些尴尬:“就是这么觉得。”
龚晓玲不放弃:“有人帮她回答吗?齐清诺?”
齐清诺坐直,桌上的右手抬起,拳头靠在左肩锁骨下方的位置,短暂地想了一下后抬起闪亮的双眼,说:“有人说旋律的坏处是束缚性太强……青春充满了理想,每个人都不想自己的理想被束缚。作品中笛子这一段的旋律一直在不断展开,但是一直没有抛弃主题,通过变奏和和声的衬托,让人感觉这个主题不断变得强大……”
贺宏垂一声吼:“非常对!”指助教:“总谱第四十一页……你过来。”
杨景行又去座位上,然后看贺宏垂指着投影上的谱子嚷嚷:“主题,这一段的主题,前奏里就有……吹一遍……在前奏里面显得非常柔弱,是不是,但是我们看这里,一个小小的……这是什么手法?”
因为贺宏垂盯着自己的,柴丽甜就回答:“装饰性发展。”
贺宏垂兴奋了:“对对对,非常对。看第一小节,C小调主和弦主音,下行分解,关键是这一句的结束,第三小节,为什么要这样结束?齐清诺?”
齐清诺没被难住:“开放式引入和声。”
贺宏垂真是欣慰啊:“太对了……和声我不讲,留给龚教授说,我们只看主旋律……”
龚晓玲谦让:“你讲也一样。”
贺宏垂就像被打了兴奋剂,唾沫子横飞地给三零六讲解杨景行在笛子这一段的各种手法和想法,简直是把作者的心肝肺都掏出来给大家看了。杨景行跟三零六一样认真地听着,不过没厚脸皮到点头去表示赞许。
上课铃又响了,贺宏垂还在手舞足蹈,并不时要柴丽甜吹一段,让大家对他说的体会更深刻一些。
贺宏垂讲那么多,综合意思就是作者在写这段旋律的时候是非常严谨的,肯定是倾注了心血的,根本就是很古典的写作手法,丝丝入扣一丝不苟,经得起任何推敲琢磨。
这些演奏系的女生大部分对作曲知识都是半知半解,今天听了那么多也是似懂非懂。对表演系来说,作曲系不用没日没夜刻苦练习,但是作曲系需要学习的东西又是最烦躁最枯燥最深刻的,作曲系总是有做不完的作业,考试的时候也最忙……
作曲系和表演系,一个是精神折磨,一个是肉体折磨。刘思蔓二胡练到腱鞘囊肿,而作曲系容易出精神病……尤其是在学习了那么多后还写不出什么样的作品,就感觉有点可怜可悲,又有些值得佩服。
还好杨景行没有什么神经质的症状,写出来的东西也还过得去,不用同情。
等贺宏垂讲完了旋律后,龚晓玲又开始说和声。她说:“贺主任讲得很好,相信现在大家对这段作品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下面我们来看看和声,看杨景行是如何做到的,相信对你们的演奏会有很大帮助……”
旋律是感性的,和声是理性的,龚晓玲上起课来也比贺宏垂理性,没那么神采飞扬,还是温柔和蔼的样子,而且她的语言很好很有文艺感,女生们听得更加享受。
三零六的女生不会像音乐门外汉那样对和声没什么认识或者不重视,但是因为理性的东西往往就更加复杂,更难深入了解,所以对龚晓玲讲的那些东西就更加找不到具体依据,听得也有些云里雾里。
不过龚晓玲身为女人会更容易接近女生们的内心:“……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法?看起来像卡农了,这是什么感觉……风风雨雨同一梦,生生死死谁与共,对不对?所以两把二胡在这里要特别注意,既不能太抢笛子的风头,又要表现出你们的力量……”
教授到底是教授,原来曲子作者如此深刻有内涵!别说三零六,杨景行都听得痴呆了。
等龚晓玲把笛子段落的和声解析完,第二节课又将近去了一半。贺宏垂又争分夺秒地上来:“怎么样?都有收获没有?干脆,我们就用今天下午的时间把每一段都好好看一遍……”
龚晓玲提醒:“休息一下吧。”
这个贺宏垂同意:“休息,休息……十五分钟,都想一想。”
女生们去厕所或者拿着谱子看,杨景行去外面打电话,先给李鑫说自己不敢对歌词发表看法,让她写完再说,然后发短信告诉正在上选修课的陶萌今天下午不能见面了。
王蕊走到杨景行身边,像个爱撒娇的小学生:“怪叔叔,我那段是什么调调?”
杨景行不爱幼:“我怎么知道。”
王蕊翻脸:“什么都不知道你干什么的?”
齐清诺和何沛媛走过来,被齐清诺勾住细腰后,何沛媛预感形势不好,想跑,但是力气明显没齐清诺大,被她抱住一转就站在了杨景行右边,不过还继续挣扎。
齐清诺挺怀恋:“帅哥美女,再来一次。”
何沛媛嬉笑着跳开,谦让:“你来。”
王蕊着急:“来什么?”
齐清诺也有表演欲,催杨景行:“快点,喂我,嫉妒死她。”
杨景行笑:“我也想看。你来。”还退了一步空出舞台。
何沛媛嘿嘿,抢占先机,用身高加鞋跟的优势深情俯视齐清诺作陶醉状:“美女,你好美!”
齐清诺皱眉:“还有这?”
何沛媛责怪:“高于生活!”
齐清诺剧烈地笑:“真不要脸。”不过马上收拾表情进入状态配合何沛媛:“帅哥,你好帅。”她说话还摇脑袋的,似乎不能自制了。
两个女生互相凝视了好一会儿,何沛媛缓缓抬手:“来,我喂你。”
齐清诺保持视线,假装含吸管,好淑女好娇滴滴的动作:“……真甜。”
何沛媛压抑地嘿嘿几声后继续:“美女,你也是。”
王蕊被恶心得不敢看了:“我靠,真的春天了!”
齐清诺和何沛媛笑成一团,齐清诺讥笑何沛媛:“你有多美?”
何沛媛美丽的脸蛋笑得微红,哈哈:“我情不自禁了。”
杨景行说:“我恨你们。”
何沛媛喘气地表扬杨景行:“我真的太佩服你了,彻底服了。你别说,还真有人上当,你们刚走就卖出去了。”
王蕊简直不信:“他真的喂你?!”
何沛媛抱齐清诺:“见证人。”
王蕊受不了:“亏你们做得出来。”
何沛媛说:“我是被逼的。”
齐清诺指着杨景行评价:“你说这种演员,他说什么话你敢信?”
杨景行说:“我讨厌你们。”
何沛媛跟着王蕊一起作呕吐状,齐清诺笑:“这我信了。”
杨景行失望:“该信的不信。”
何沛媛问杨景行:“你们昨天玩到什么时候?”
杨景行说:“不晚。”
何沛媛对王蕊表示惋惜:“更精彩的我们看不到了。”
齐清诺笑:“我一个人的精彩。”
王蕊不干了:“怎么就没我的事?”
杨景行表扬:“你真有义气。”
何沛媛哈哈:“挽救我们吧,于水深火热之中。”
齐清诺问:“你有多热?”
龚晓玲也来了,羡慕:“说什么,笑那么开心?”
女生们微笑。
贺宏垂端着一杯茶回来后就继续,还真的要每个人谈感想做分析,从头开始。高翩翩很简短:“我感觉我这一段比较传统,不像其他的。”
贺宏垂问杨景行:“你认为她说的对吗?”
杨景行摇头:“我不知道。”他干脆不看贺宏垂的瞪眼。
龚晓玲相信齐清诺:“你说。”
齐清诺说:“翩翩说得比较保守,我觉得这一段应该是高贵典雅的,但是有活力。”
龚晓玲点头:“对,其实你已经找到那种感觉了。为什么要在一开始就用这样的表达,我想作者的意思是每个人本来都是高贵的,这种高贵不是物质上的……”她又无视杨景行了。
古筝片段还没分析完,下课铃又响起来。贺宏垂和龚晓玲不下课,说等下节课再结束就一起休息。
没一会儿,杨景行感到电话震动,他连忙弯腰试图藏在桌子后面接听。是陶萌打来的:“你们还没结束?”
杨景行压低声音:“还没下课。”
陶萌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听龚晓玲的声音,然后也压低声音:“什么时候下课?我给你送汉堡。”
杨景行说:“不要,你回家吧。”
陶萌问:“你不想吃?”
杨景行说:“明天再吃,现在人多。”
陶萌大方:“我买所有人的。”
杨景行说:“不行,只能我吃。”
陶萌嘻嘻:“……那好,你下课了给我打电话。”
杨景行说:“小心开车。”
“嗯,拜拜。”
第一百八十三章 感情
从四点到六点,两个小时里只休息了一刻钟,其他时间全在逼迫三零六的姑娘们不断提升自己高雅的鉴赏力理解力,把杨景行的曲子深入剖析,好在还没人唱出赞歌来。
演奏者自己先说感受,然后老师和其他人提醒补充,最后得到一个基本一致的观点,还要通过实践演奏,让大家进一步感受和加深感情。
大概来说,胡琴部分是前卫的,这种前卫是通过音色和旋律的对比得出来的,但并不是非主流。贺宏垂还认为这些前卫中包含了对生活的热情,需要大家以后慢慢体会。
扬琴部分和胡琴呼应,但是又是保守的,能看得出作者对民族传统音乐的尊重。
王蕊觉得自己的琵琶是激情的,活力的。齐清诺则认为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大气而豪放,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其他女生比较支持齐清诺。
柴丽甜的笛子之后是一个长长的过度,虽然还没开始正式练习,但是也要讨论一下。这一部分具有交响性质,旋律由多件乐器分组搭配共同推进,龚晓玲觉得这是一个融合,所以听上去似乎没有特别鲜明的表情,但又有点五味俱全的意思。
再接下去就是架子鼓了,年晴虽然没柴丽甜那么明显地拼命,但是现场打一段也很熟练了。杨景行在这一段把架子鼓那点可怜的旋律感做了十足的发挥,但是更加注重的还是节奏。
年晴说得挺简单:“我喜欢这种从阴暗到明亮的感觉。”
龚晓玲说:“听着一段你们会想起什么?很熟悉的,你们。”
何沛媛说:“云开雾散。”
在大家的注视下,杨景行点头:“借鉴,借鉴。”
齐清诺的表情没啥意见。龚晓玲说:“你们练习之后就会发现,那绝对不是阴暗,从一开始就不阴暗。是什么?是隐忍,是铺陈,慢慢地舒展,慢慢地体现那种厚重感,所以军鼓少,这是特别要注意的。这种舒展和你们平时听的摇滚完全不一样,那不是陡然地宣泄,是什么?到完全展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年晴对自己负责:“热情。”
龚晓玲摇头:“不太对,再想一想,你们最希望得到的感觉是什么?”
齐清诺说:“快乐。”
龚晓玲点头:“对,那是快乐,或者说喜悦,听觉的喜悦。贺教授说这一段应该表现得庄严,要有威慑力,但是我觉得应该着重表现喜悦,那是一种扬眉吐气的喜悦。理解吗?”
年晴点点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