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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还以为,夏想,你已经证明那是不可能的。”
“的确。但这是真的。”
夏想把他的结论汇报给了局长,发现局长正在痛苦地大发脾气,神经崩溃。
“那些帝都的家伙把李峰给弄丢了,”他直截了当地说,“他们追踪他到了报社的办公室,在那里他拿到了一张赏金的支票。他立刻就兑换了现金,然后溜进了一个很大的运动商城,那种地方都是电梯和出口。长话短说,他在那里把他们都骗了,现在已经消失无踪。我还以为可以倚仗这些帝都警察的,但现在看来我错了。真希望我们从来都没遇上这个棘手的案子。”局长难过地说,“现在你说,那匹马当时在场,又说它不在场,又说这些有可能骑它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实际上骑了它。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是它用自己的马掌割了那家伙的喉咙,然后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海马?”
夏想很无奈地回到了酒店,发现有一个口信在等着他。是下午从帝都的一个办公室传过来的:
在这里工作进展顺利,希望很快可以得到结果。
不用想,一定是陈轩霖的口信。
第八十四章龙虾
“有一件事可以绝对肯定,”顾鹏飞警长说,“如果两点钟的时候,那匹马在搞什么名堂的话,那么老白跟他的宝贝儿子一定能看见。他们说没有看见,明显就是在撒谎。我猜,当时的场面肯定是非常混乱的。说他们没看见一场安静、隐秘的谋杀还有可能,但是一匹野马在水上奔跑,这他们怎么可能看不见。”
夏想点了点头。
“我也明白这一点,但你怎样才能把他们的嘴撬开呢。我应该去试一下吗,顾鹏飞?那个年轻人,小白,他看起来不像他的爸爸那么固执,从他下手怎么样?他有任何特殊的爱好或者兴趣吗?”
“这个我不知道,夏想,可能会是足球吧。据说他球踢得不错,我还知道,他在等着哪只球队招他进去呢,不过华夏的足球实在是没什么希望了。”
“唔,是其他球就好了,这才更像是我的风格。不过,我们还是可以试一下。你觉得我今天晚上可能会在哪里找到他?餐厅?”
“如果他没驾船出去的话,你很可能在那里找到他。”
夏想的确在那里找到他了。在酒吧里跟一个人交流总是会很轻松的,俄国某天啤酒被禁止了,那就将是侦探家们的末日。他们欢快地讨论了一个小时的足球,讨论各个球队在下一个赛季的机会,之后,夏想发现这时小白显然更易于入手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话题转移到捕鱼上,然后是平铁,然后是林克的死。最开始,他的努力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小白一下子就不说话了,笑容也消失了,陷入一种阴郁的沉思中。然后,就在夏想决定要放弃这个敏感话题的时候,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移了移身体,使自己更靠近夏想一些,从他的肩膀之上瞟了一眼酒吧里的人群,然后低声说:“听着,侦探,我愿意跟你谈一谈这个。”
“求之不得。外面?好的!我太感兴趣了。”他更大声地加了一句,“下一回来这里的时候,希望能过来看你踢球。好了,我得走了。你也回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开车捎你一程——一会儿就好。”
“谢谢你,侦探。非常荣幸。”
“你得给我看看你说的那些照片。”
两个人走了出去,跟酒吧里的人道了晚安,但夏想注意到,似乎没有一个关卡的居民对小白热情。他们说再见的时候,有一种很拘谨的感觉。
他们坐进了车里,一句话没说,知道他们经过了十字路口。然后小白说:“关于那件事,侦探。我跟爸爸说他最好向警察坦白,但他很固执,而且如果说出来的话,搞不好会闹出人名。不管怎么样,他的确应该说出来,这事非同小可。而且我觉得你们也不可能把我们牵扯进谋杀案。但爸爸不相信顾鹏飞以及他的那帮人,说如果我们把事情泄露出去的话,他就会把妈妈或者我给杀了。他说,一旦告诉了警察,麻烦遍地都是。”
“这个得看到底是什么事了,”夏想说,他有意思困惑,“自然,警察不能隐瞒任何事——任何犯罪的事,但——”
“哦,不是这样的,侦探。至少,这种事你是不会关心的。但如果那家人听说了,他们会去告诉别人。我一直跟爸爸说,这么做很蠢,不要介意别人在渔网上搞的那点名堂。”
“如果不是犯罪的话,”夏想说,他心里放松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不是犯罪,侦探。所以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侦探。你知道,爸爸给人家留下的印象不好,他总是不肯告诉你们,我们在磨刀礁林那里干什么,我觉得是有必要说出来的,但我又知道如果我说了,爸爸就会报复我的妈妈。”
“我能理解。但你们在磨刀礁林那里做什么呢?”
“捕龙虾,侦探。”
“捕龙虾?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有,侦探。只是,你看,那是别人的龙虾笼。”
在一小段询问之后,这个故事开始变得清晰了。这个倒霉的别人住在关卡,他习惯于在磨刀礁林一带布下龙虾笼子,并且龙虾生意做得很兴旺。但前一段时间,他因为渔网的问题跟老白起了冲突,老白说他的网一次又一次被人故意破坏了。老白无法通过法律的手段解气,就采取了一个简单的私人报复手段。他挑了一个别人不在的时候,去龙虾笼子那边,拿走了许多龙虾并换了笼子。小白解释说,老白并不是真的想用龙虾来弥补渔网的损失,他报复的目的就是“让别人倒霉”,要是能让“那个别人”骂骂咧咧地说在海湾里养龙虾不安全,他就觉得开心了。小白觉得整件事都很愚蠢,并不想插手进去,他觉得如果能把邻里关系处好一点,他可能会如愿以偿地受到大家的欢迎。不过因为一些事情(夏想想,他的意思是,找老白的坏脾气,如果他不高兴,有可能会把自己数目可观的钱财都送给别人),小白只好迎合他的爸爸,帮他去偷窃龙虾。
夏想有些头晕。那么,事实就是这么简单了。所有的这些神秘状况,背后原来什么都没有,只是当地一些鸡毛蒜皮的争执而已。他盯着小白。天开始变黑了,年轻人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张难以理解的轮廓。
“很好,小白,”他说,“我明白了。但现在,我要问问你关于海滩上的事。为什么你和你的爸爸坚持说,你们在海滩上什么人都没看见?”
“但事实就是这样,侦探,我们的确没有看到任何人。你看,事情是这样的,侦探,我们开船出去,开到礁石那边,在水面上停了下来。我们知道其他的船会跟着潮汐一起回家的,明白吗?然后爸爸说:‘小白,看一眼海滩,看看有没有别人在周围。’所以我就查看了一下,但一个人也没有看到,除了那个在平铁上的家伙以外。我看他似乎是睡着了,而且他的样子也不像当地人,所以我跟爸爸说,他好像是从城里来的人。”
第八十五章束手无策
“你说,他睡着了?”
“好像是。所以爸爸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他妨碍不到我们,但还是盯紧了海崖上面。’我就照做了,但在我们到达磨刀礁林之前,海滩上一个人都没有。这真是事实,如果不是的话我可以一头撞死。”
“听着,小白,”夏想说,“你听到了种种说法,你也知道那个可怜的家伙是在两点左右被杀的。”
“是的,侦探。他肯定是自杀的,因为他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当然,除了那位年轻的侦探之外。除非是在我们把笼子拿出来的那一会儿发生的,我不知道,但我们有可能错过了一些情况。我们大概是在两点的时候干完的,我说不出准备的时间,没办法精确到分钟,但潮汐在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转向了,那时我又看了一眼那个家伙,我还跟爸爸说:‘爸爸,那个礁石上的家伙看起来很奇怪,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把船开得离海滩近了一些,然后,突然从礁石后面冒出来一个男人,开始在那周围跳来跳去。然后爸爸说:‘别再停留了。我们没必要去管闲事。’所以我们又出发了。因为,你要知道,如果我们去管闲事,那人家就会发现我们的船上都是别人的龙虾,别人一定会找麻烦的。”
“你爸爸说你大概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林克。”
“应该是那之前,侦探。但我们并没有一直都盯着他。”
“假如,有人在一点四十五分和两点之间过去的话,你会看见他吗?”
“肯定可以。不,侦探;那个可怜的男人是自杀的,一点都没有必要怀疑。坐在那里,自己静静地割了喉咙,根本不用怀疑。”
夏想困惑了。如果这是谎话的话,那么这谎话的外衣也太真挚了。但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这让谋杀推论比以前更难以成立了。所有零碎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那就是林克是独自坐在礁石上,用自己的手结束生命的。
那么,为什么那匹小母马不肯接近平铁呢?这有没有可能是——夏想不相信迷信,但他知道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这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林克不安宁的灵魂依然游荡在平铁附近,只有动物可以看得见,但人类却看不见?他听说过有另外一匹马,就是不肯经过一块古老凶案的场地。
他突然想起来另外一点,最好顺便查证一下。
“小白,你家里现在有人吗?”
“哦,有的,侦探。我妈妈肯定在家里等我。”
“我想去见见她。”
小白没有拒绝,夏想和他一起去了老白的房子。老白老婆正在搅着一只炖锅里的汤,是做给小白的。她很礼貌地迎接了夏想,但对于他的问题却摇了摇头。
“没有,侦探。今天下午我们没有听见海滩上有马的声音。”
那么,问题就解决了。如果夏想骑马经过这片房子的时候,可以不被人注意的话,那么其他人也可以。
“今天风是向海面吹的,”老白老婆又说。
“你还肯定说,你上个星期四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吗?”
“哈!”老白老婆拿开了炖锅,“下午没听到任何声音,警察们问的是下午。但她记得她在午餐的时间听见过踩踏的声音。可能是十二点左右,但她当时有事在做,没有跑出去看。”
“十二点?”
“大概是那个时间,侦探。我们后来谈论警官问我们的问题时,她突然想起来的。”
夏想离开了那间房子、脑子里的念头全都混乱了。如果有人十二点的时候在沙滩上骑马,这就可以说明马掌的来历,但又不能解释谋杀事件。他是不是错了,把马掌这条线索看得太过重要了?也许是哪个淘气鬼看见那匹小母马没有拴好,就为了好玩而在海滩上骑了一圈?也许它是自己跑出去的?
但他又想起今天下午小马奇怪的表现,还有吊环的问题。这个吊环是不是有别的用途?或者假设凶手是骑在马背上,在十二点到底礁石的,他在那儿一直跟林克谈话到两点?但小白说他只看到一个人在平铁上。会不会是凶手一直偷偷藏在礁石的缝隙里,直到两点才开始动手的?但为什么呢?骑马去那里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为了建立不在场证明,但是他在动手之前拖延两个小时,这不是对建立不在场证明很不利吗?还有,马是怎么回去的?它在一点和两点之间是不在海滩上的,如果——再一次地——小白是值得信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