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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上前,我见那老太太戴着脏兮兮的毛线帽子,身上穿着有点褪色的蓝布衣裳。
从样子上对照来看,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于桂英了。
于是我上前问道:“请问,是于桂英于奶奶的家么?”
老人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我们:“你们是谁啊?”
何胖子也走上前来,问道:“左布您认识吗?”
“小布啊,你们是他朋友?唉,他走了,回亲爸妈身边去了。”老人叹道,神色中满是凄凉:“都走了。”
童梁将送给老太太的东西拿到屋里,顺便递给她一只香蕉。老太太似乎许久也不曾吃这东西,居然接过香蕉连皮一起吃。
我赶紧给她拿了过来,剥掉果皮,叹道:“您没有儿女么?”
于老太太大概是年纪太大,耳朵有些背,对我的问话充耳不闻。
童梁叹道:“都没了,都死了。”
“啥?”我惊讶地问道。
童梁叹了口气,跟我们讲了讲这于老太太的辛酸往事。于桂英老人已经九十多岁了,曾经结过3次婚,生了17个儿女,但没有一个孩子活过两三岁,抱养的3个孩子也相继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第三任老伴去世后,她一个人过了40多年。
子女是父母亲的命根,子女夭折,就等于要了母亲的命一样痛心。一个孩子死了,已经是非常残忍及痛苦的事情,但是,这个老太,经历了17个儿女死亡的悲剧,就等于遭遇了17次生不如死的痛苦,可想而知,这是多么痛的经历,因此到现在,老太太已经有些神智不很清醒了。
在于老太太40岁出头的时候,第三任丈夫也死了。此后,她自己又先后抱养了3个孩子。第一个孩子8个月大时抱来,养了4个月,被亲生父母又抱回去了;第二个孩子1岁大的时候抱来,才养了两个月,同样也被亲生父母抱回去了;第三个孩子两岁时抱来,养到19岁时,自己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20多年过去了,养女中间回来看过她一次,也只给了她100元钱。还有一次,托人带了一个猪心给她吃,仅此而已。左布并不算是被抱养的孩子,因为他在于老太太家里只住了很短一阵子,便被何胖子找到了。
何胖子看了看这屋里屋外,有点奇怪地问于桂英:“老大娘,我一朋友左布不是给你寄了不少钱么,怎么你还住这儿呢?”
于老太太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说她没收到,现在唯一的钱也就是最后一任老伴去世的时候,那40年前留下来的两捆“纸钱”。
说着,老人指了指身后。我走过去一看,门后放着一只大圆木桶,里面放着两捆“纸钱”。纸钱早就泛黄了,估计拿到现在,顶多值个几十几百块的,能够几顿饭钱呢?想到这里,我有些心酸。不过老人的话倒是更让我们心酸沉默。因为她说这纸钱不是为了卖钱的,而是
因为她没有儿女,老伴儿觉得老太太以后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所以干脆买了两捆“纸钱”存在屋里,等老太太走后,就让村里人烧给她。
“可这东西放了四十年了,居然没事儿?”我惊讶地瞧见纸钱虽然旧了,却无任何虫蛀等的破损现象。
“我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选一个太阳好的日子,把这桶纸钱拿到外面,一张一张地铺开来晒。晒好后,再一张一张地叠好,捆起来,放进木桶里保存。所以40多年过去了,两捆纸钱都好好的,没什么坏了的。”老太太解释道。
老太太说着,我则瞥见屋子角落里放着的一具薄棺材跟一块小墓碑,看来是老人平日里省吃俭用,早早地给自己备了一块小墓碑和一口薄棺材。我看着这一间千疮百孔、阴暗潮湿的泥巴房子,想象着老人眼泪挂满枯树皮般的脸,自己洗衣做饭,还得自己亲自到门口水井提水,总觉得无比凄凉。
但就在这潮湿阴冷的房间里,我却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我提着鼻子闻了闻,发现那花香是从里屋穿来的。挑开布帘子一看,却见里屋放着一张旧年画,画上是一个漂亮的古装女人。
这很旧的年画下是一张旧桌子,桌子上居然有两只透明玻璃瓶,瓶子里放着野花,桌子中间放一饭碗,里面不知放了什么,像是放着一杯清茶。
我见何胖子也从门帘里往里看,便问他这年画上画的是什么,为什么要供奉起来,难道是什么神仙?
“应该是句芒。”何胖子说道:“《楚辞》里说,句芒是春神,用鲜花清茶来供奉,是很多地方的风俗。不过这些供奉远远不够,只是老太太家里可能太穷,买不起那些。”
“那就说这原本可能是左布留下的。”我说道。
就在这时,我见后土戳了戳我,指了指那张年画。
何胖子见状,便走上前去,将那茶碗端起来,对着年画呼啦一下泼了出去。
“卧槽你干什么?!”我吃惊道。这要是给老太太把好不容易供奉的神像给泼坏了咋整。不过话说这个句芒画像为什么是个女人,难道句芒其实是个异装癖的伪娘?
正想到这里,我却见那画像果然是起了变化,慢慢地褪去了鲜亮的女装颜色,慢慢呈现出另一幅青白的色泽来。
这回便是真正的句芒了。面容清俊,样貌是个年轻男人,戴着黄金冠,身后长着偌大的羽翼,脚下踩着两条飞龙。
在那句芒神像出现之后,我见何胖子念咒拈诀,对着那神像画了个符咒的图案。
就在这符咒画过之后,我瞧见一道银光从神像上冒出,句芒的神像出现在我们跟前。
我仰望着这神像,见后土倒是对他很感兴趣,上前拽了拽句芒身上的羽毛。
“别给人拽坏了——”我赶紧将后土拽回来,心想这要是俩打起来再给屋上瓦片都揭了。
没想到句芒是暖男的类型,不仅没生气,还很有魅力地跟后土笑了笑。
此时,我见童梁走到我们身后,悄声道:“名单我拿到了,刚才趁机摸了摸那墓碑,果然是中空的,里头放着一份儿名单。”
说着,他将一张白纸黑字的东西递给我俩看。我一看上头的名字,卧槽一个也不认识。但是数了数,一共十二个,正好一沓。
“这都是谁啊?”我疑惑地问道。
“回去查查就知道了。”童梁说道,扭头瞧见句芒神像,不由吃了一惊:“哪儿弄的?”
“画像里锁着的。”我苦笑道,瞧见句芒脚下那两只张牙舞爪的飞龙坐骑:“瞧,这还穿着俩龙头拖鞋呢。”
☆、第二百三十章 黑名单(下)
童梁一看乐了:“还真是啊,够萌的。这怎么带回去呢?”
何胖子笑道:“你这是涂牛眼泪上瘾了啊?既然能看见,就送你带着了。”
说着,何胖子给童梁简单讲了讲如何操控巫祖的咒语。
童梁记下后,我们便打算带着名单走。何胖子却突然停了下来,对我们说道:“你们不觉得这老太太的儿女都死了,这事儿有点蹊跷?”
“那能怎么样,难道所有的儿女都是被杀的?”我问道:“谁会杀一个老太太的儿女呢?她跟人有仇?”
“有可能不是谋杀,而是诅咒。”何胖子说道:“阴宅出现问题,或者祖坟,就可能报复在阳间亲人的身上。”
“谁特么会害一个老太太?”我吃惊道。
“说不好。”何胖子说道:“还是去看看。不过,回头想想,于桂英老太太嫁了三次,如果说出问题,也应该跟夫家祖坟没什么关系。总不会三家都被诅咒。”
说着,何胖子跟于老太太打听了一下她的情况。老太太的一生乏善可陈,十分平淡。唯一一点特别的是,于老太太这一生似乎从未生过什么大病,一直都很健康。
“那您有过什么兄弟姐妹么?”何胖子问道。
“什么?兄弟姐妹?以前有过两个,一个弟弟,一个姐姐。当你家里穷,弟弟总是生病,可也没钱看病。我爹娘就把姐姐给卖了别人,给弟弟治病。可是一直也没治好。后来弟弟都要死了,爹娘又找来个什么懂法术的道士,要给弟弟续命。不过后来还真的成功了,弟弟活了下来。”于老太太难得找到人跟她聊天,听何胖子问起来,便和盘托出:“不过前些年他家人捎信来,也走了,唉。”
“原来是这样。”何胖子叹道:“那您弟弟生病那些年,是不是穿过你的衣服,用过您的东西?”
“是啊,人家说,我弟弟的命太娇贵了,得拿女孩来养几年才行。我爹娘就把我以前穿小了的旧衣服改改,给他穿了三四年,也直到十岁以后,才不穿我的衣服啦。”
何胖子听到这里,冷笑一声,半晌没说话。随即童梁问老太太,有没有人来给她送过钱,按理说那个左布还算有良心,虽然跟老太太住的时间不久,不过也曾经寄给老太太不少东西,可现在看来一样也没在这儿。
于老太太回想半天,说自己并不知道,这个小村子交通不发达,实在有什么事她都是让那个养女来帮个忙。
童梁听罢,咬牙切齿地说道:“八成是那个不孝女将钱跟东西都扣下了。等回去找她算算账!”
从老太太家走之前,我们各自留了一部分钱给于老太太,老人家顿时感激涕零,拄着拐杖将我们送出村子。
出了村子之后,我问何胖子刚才问那些问题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你刚没听到么?于老太太家显然是重男轻女,姐姐卖了,为了给弟弟治病。同样,显然弟弟的病已经治不好了,所以江湖术士用了转嫁的办法,让弟弟穿了于桂英的衣服,将霉运转给于桂英。其实原本老太太的运气,命数都应该不错,可惜了,由于这种霉运转嫁,自己儿女全部夭折,晚景凄凉。”何胖子叹道。
“妈蛋,天下竟然有这么狠心的父母?都一样的儿女,怎么就忍心害其中一个,就为了救另一个?!”我叹道。但是这本来也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尤其是对于重男轻女的家庭来说,牺牲女孩似乎也是理所应当。而对比有些家人,直接用针扎死长女这种残暴行为来说,于桂英老太太的家里人算是比较“温和”了。
回去之前,童梁先是找到于老太太的养女岑辉,利用警察身份狠狠敲打了一下这货,让岑辉答应给于老太太养老送终。
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我们带着这黑名单回了天津。里面一共十二个名字,可我复制了一份去店里拿给顾莲生看的时候,她居然也没有听说过这些所谓的蛊术派高人。
“也许这些人是隐藏的蛊术派高手。”马筠说道。
“奇怪的是你们都没听说过。既然不知名,那肯定是像忍者一样的所谓‘家臣’?”我说道。
“你说的还怪唯美,什么叫家臣。”顾莲生笑道:“不过比喻得恰当。这些人很可能是被豢养出的私人杀手。查找下落这种事情,教给公孙白比较好。”
我想了想,也确实,除了公孙白,似乎也没人能完成这种调查工作。
想到这里,我跟何胖子商量了一下,便将名单送去给公孙白一份。
我跟何胖子轻车熟路地找到公孙白的诊所,等到了办公室之后,我看到一模一样的俩公孙白出现在眼前。
一个坐在办公桌前看电脑,另一个则靠在窗边玩手中的打火机。我琢磨了一下,觉得坐在办公桌旁的应该是公孙白,站在窗边的应该是花错。
“呦呵,你们二位不避嫌了啊,公开一起出现了啊?”我笑道。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