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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室看看赤司,再看看身边的老者。
“这么说也没有错。”史密斯用流利的英语肯定了赤司的说法,“小征正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暂时不会苏醒回到现实。”
“那敦——”
“是的,少了小征的诱导,即使知道口令,我们也很难进行对紫原君的催眠。”
“口令的内容暂且不提,但是赤司君不是还有一个吗?”冰室指指赤司,“让他去见敦不也可以吗?”
“从你传回来的资料看,紫原君被催眠退化到婴儿时期,然后一路被植入记忆重新成长,完全忘记了赤司甚至还讨厌他,本来这样的情况下是极难让他再回忆起来的,因为身体会下意识阻止脑子想起和赤司有关的内容。”史密斯抿了一口咖啡,“但是有一个问题,他们对紫原君的催眠过于频繁,加上强制植入的记忆,无法避免会引起意识的内部冲突,紫原君的头痛证明了这一点。”
赤司边用餐边听分析,紫原君的最新情况刚才冰室已经说过了,现在看专业人士能不能给出可以解决两个人问题的方法。
“一方面是对小征的极度依恋,一方面是被迫忘记且讨厌,紫原君的心灵冲突是我们解开催眠的契机,小征则是最好的钥匙,因为他是紫原君心灵深处中最信赖,也最渴望见到的人。而赤司,恕我直言,他在紫原家心里分量也很重,但很遗憾,紫原君在信任他的同时也深深防备着他,所以,很可能只会引起紫原君的敌意,完全难以进行催眠。”
“敌意?”冰室不明所以地看了赤司一眼,“为什么?”
总不会是把第二个赤司君当自己的情敌吧?
“他觉得我对小征有威胁。”赤司擦了擦嘴唇。
“……”威胁?一心同体的两个人?冰室抽抽嘴角,“如果赤司君假装的话……”
赤司冷冷地看了冰室一眼。
“这一点比较难做到,紫原君属于直觉很强烈那类人。”史密斯看了看赤司的表情,“但我们可以试一试。”
“怎样才能解开口令。”赤司视线转回到史密斯身上。
“现在正是催眠效果最强烈的时候,强行解开并不现实。”史密斯说,“唯一的途径是他执行这个动作,也就是杀掉赤司。”
三人沉默。
“那修改口令的成功率有多少?”赤司说。
“同样很低,工藤先生是非常优秀的催眠师,他的催眠效果非常稳固。”史密斯摊手,“而且从资料上看,现在的紫原情绪不稳定,攻击性很高,赤司君现在接触他的话会比较危险,我的建议是等他稳定下来后再详细观察和分析,然后想办法解开他的。”
赤司再次沉默。
冰室心下叹气,默默喝下已经冷透的咖啡。
离开紫原家后,他也曾经回去过,敦对他也完全没有记忆,让他进门的唯一理由是可以拿他来练手。他也曾经拐弯抹角地说起赤司的事情,但敦却很不耐烦,而且时不时头痛也让他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让这个来自美国的医生解开敦的催眠,然后让敦伪装失忆,但现在让这个赤司去见敦,绝对会和他打起来吧……
“海堂鸣之说没有触及小征妈妈的记忆,小征没有足够强烈的刺激让他的意识清醒过来。”赤司开口,“他就此沉睡的几率比较大。”
史密斯点点头,“确实,现在对小征来说,就像是做一场永远不会醒来,也不用醒来的美梦,但也很难说他……”
“什么情况下他会醒来?”赤司打断。
“你还记得三年前自己醒来的感觉吗?”
“强烈的危机感。”赤司点点头。
“应该说是强烈而重大的刺激。”史密斯更正。
“我知道了。” 赤司说着转头望向贵宾室,那里一身黑色便装的人正说着电话大步向候机厅的入口走去。
“那是——”冰室顺着赤司的视线也看见了行色匆匆的紫原司。
“碍事的人离开了。”赤司站了起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等等,既然都不行,赤司君你——”
“我有我的方法。”赤司俯视冰室,后者一个愣神,要说出的话就停在了舌尖。
“那走吧。”史密斯说,和冰室一起站起来。
“不,我一个人就够了。”赤司语气淡然地阻止了两人的动作:“小征……他也是时候长大了。”
——————队长大大你想干什么8<_(:з」∠)_好吧我多嘴了——————
贵宾室里,久候多时的少年正大字型瘫在沙发熟睡,过长的刘海搭在脸上,挡住了有些蹙起的眉头,但紧抿起来的嘴唇说明他睡得并不安稳。
紫原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日子很平常地过着,除了那个有点莫名其妙但打架很厉害的冰室辰也,可以说是淡出鸟来。
一直在特殊机构接受教育的他,因为总是无法和其他人好好相处而被劝退,一直在家里接受教育,直到今年家里帮他申请了英国的大学,这才离开日本。
过去十七年的经历,简单而直白,一点值得注意的事情都没有,单纯得像一杯白开水。
除了时不时出现的头痛症状——脑子晕乎乎的,像是有无数人在叫,叫声却含糊不清,什么也听不到;又像有人拿着针在刺,拿锤在敲,让人无处挣扎和逃离。
他在医院里检查了很多遍,却没有任何结论。
这个莫名其妙的头痛症状就这么跟着他,一年又一年,让他心里像是有什么堵住似的,总是很窝火,想砸点什么东西来发泄一下,睡眠质量也不好,经常会做一些莫名其妙,但醒来又毫无记忆的梦,最扯的是,有很多次在梦里还流泪了,醒来的心情也很糟糕,而他却完全没有一点头绪,只感到怒气值蹭蹭蹭地往上涨。
心理医生也一直在看,但没有进展。
不知道为什么,紫原总对自己的心理医生有敌意,不知道是不是在他那里咨询了4年却完全没有好转的关系。
贵宾室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而沙发上沉睡的人一无所觉。
梦境里,樱花漫天飞舞。
紫原站在庭院里,伸手接住其中一瓣,放在手心仔细观察。
娇嫩的花瓣透着淡淡的粉红色,被微风一吹翻飞在空气中,彰显着单薄而脆弱的美丽。
敦……
紫原回头,却没有看到人。
谁在叫我?
紫原开了口,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而他很奇异的没有对此感到奇怪。
敦……
你是谁?
紫原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人,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家。
这里比自己家里更大,更讲究,一看过去,明明是陌生的情景,却有种一切都恰如其分的感觉。
很熟悉。
这是哪里?
紫原想。
这个念头一出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叫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把声音。
不能忘……
绝对不能忘记……
不能忘记什么?
紫原疑惑。
有什么是一定要记得的吗?
不能忘记阿——
“紫原敦。”
正当那把声音要说出关键词的时候,耳边突然响了另一个人的叫唤。
紫原蓦地惊醒,紫眸里一片茫然。
身穿蓝色衬衫的少年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明明只是平常的站着,却给人一种聛睨一切的高傲感觉,气势逼人。
紫原眯起眼,觉得临睡前才缓过去的头痛又开始撕扯自己的神经,胸口里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痛苦的情绪开始翻腾。咬咬牙压下疼痛,紫原看着面前的少年一字一顿地问:
“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谁是谁
贵宾室里很安静。
到底是夏天,一夜之后,阴霾的天色一扫而空,澄澈的空中,云朵悠悠飘着,相遇,相交,然后乘着风各自离去。
紫原皱着眉坐了起来,微微抬头看面前的人。
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容貌精致,肤色很白,男生女相却丝毫不见女气。此刻居高临下地俯视自己,丹凤眼角微微上挑,下巴微收,是圈子里熟悉的矜傲。
很美,也很锋利,像出鞘的利刃,一个眼神就能深深刺入心中。
明明是很符合他审美观的长相,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心里就烦躁起来。
紫原撑着沙发边缘的手指动了动,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想把这里的一切都砸坏的冲动——自从上次无故昏迷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就经常这样。
难以遏制的破坏欲,以及打从心里升起的违和感。
认识的人?
紫原否认了这个猜想。
少年不像是来送别的,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
紫原莫名其妙地不爽起来,不知道是针对谁的,但他克制了下来,重新问了一遍:“你是谁?”
“你没资格问。”赤司打量着阔别了四个月的人——以小征和这个人的亲密程度来说,用阔别并不夸张。
短发的人看着很清爽,不像以前,垂下的刘海总是遮挡到视线,偶尔还会在吃零食的时候咬到自己的头发,泪目着求小征的安慰。
一身黑色的休闲裤和白色纯棉T恤,很干净,没有零食的碎屑,周围也不见从不离手的零食袋,只有一个纯黑的拉杆箱——不是小征送的那个超大号,而是普普通通的,中等型号的行李箱。
黑眼圈依旧,但脸上却换了疑惑而略带防备的神色,眉头轻皱,拳头收拢,根据最新收到的报告,重新成长的这个紫原敦有着很强烈的破坏欲,简单地说,就是性格暴躁。
现在这个看起来随时会站起来一拳挥过来的人不知道在顾忌什么,带着沉稳而克制的表情和他对视。
“无聊。”赤司没什么表情地下了结论。
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也许有点可取之处,有点利用价值,但也就是那样了。
一点意思也没有。
紫原皱着眉坐直了,刚想站起来,在对方一个眼神下却停下了动作。
那个说不上严厉,也没有警告的意味的眼神,简简单单的看过来,身体彷佛有自己的意识,领回到了对方的命令,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命令?
紫原心里火气一起,硬是站了起来。
这次换他俯视对方了。
还不到他肩膀高的人算不上瘦弱,但也不强壮,176左右,双手抱胸随意站着,却自成一种气度。
“你是谁?”紫原的声音带了怒气,想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襟质问,这个连对着自己长兄都很自然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这个人就犹豫了。
脑子里好像有第二个自己在阻止他做出那样的动作,并且警告他,对这个人不礼貌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这是怎么回事?
“我?”赤司勾了勾嘴角,盯着紫原的眼神轻轻一侧头。
身高超过两米的人觉得眼前的景象晃了晃,不由自主地倒在在沙发上。
头开始痛了,神经莫名地紧绷。
紫原捂住了头。
五光十色的回忆在脑海里倾泻而出,速度太快,什么也看不清,只隐隐看见一个人的背影。
赤色的头发,深红色的和服,有条不紊地向前走,而后迅速被后来的片段掩盖。
“记住,违逆我的人,都要死。”赤司揪着紫原的衣领说,异色的双瞳亮得吓人。
“比如你。”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