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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得试试,要是什么也不做的话,我觉得我会被这口气噎死的。”余罪道,他可是从来不吃亏的主。
看了看表,快到午时了,他前头走着,后面的两位从医院偷跑出来的,义无反顾的跟着。电话上商量是要去直接找贾原青讯问,没证没据,谁都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可两人根本不在乎,哪怕就被拍黑砖敲闷棍捅上几刀也他不在乎。
三个人下了楼,乘的是平时舍不得开的那辆大排量警车,余罪从容地驾着车,驶离了这个遍是警察和警察家属的小区,出小区门的时候,他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一踩油门,车绝尘而去。
过了今天,不知道还能不能当这个警察。离开的时候,他如是想着。
……
嘎一声,那辆载着马钢炉已经跑了两个小时,根本没目标的商务车终于停下来了。马鹏看了看手机,像是得到了什么讯息,慢条斯理地装起手机,回头看被挟持的马钢炉。
不得不承认,最难对付的还是江湖人,余罪没有拿下来,马鹏根本没有试着去尝试,他知道这种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不管是你精神还是肉体上的打击,都要比常人多,所以他们比常人要更悍勇一些,更何况,这个垂垂老矣的老流氓,未必经得起折腾。
此时马钢炉越来越笃定了,他知道警察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会换上了一副可笑的、可怜的、可亲的面孔,就为了换你的信息,他也知道今天的事是为了什么。
当然,既然已经知道,那他就不准备让警察如愿了。
慢慢地睁开眼,从闭目养神的作态中省过来,他发现有点意外,三位警察,还是面无表情的卖相,开车的那位,正直勾勾盯着他,他笑了笑道:“警官同志,是不是该放我了?我就一行将就木的糟老头,活不了几年了,你们不至于和我过不去吧?”
潜台词上老子要死你们手里,你们就有好看的了。
“和你过不去的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你知道我们找你为什么,那你觉得这件事会那么简单了结吗?”马鹏道,对于袭警的嫌疑人,那是警察的公敌。
“不管你们怎么了结,和我无关,我可以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当然,前提是你们放我……如果不放,那就请便。”马钢炉很光棍地道,直接拒绝了。
“放,再过二十分钟,我亲自把你送回家……前提是你愿意回家。”马鹏看到一辆警车,看到了下车的三个人了,他知道计划开始了,他补充道:“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我推测有人要摊上大事,而且这个人,和你有关,你难道一点兴趣也没有?”
“没有。”马钢炉淡淡地道,不过他看马鹏时,被那双隼眼惊了下,对方很笃定,不再看他。他稍显紧张地朝车后窗看,瞬间眼睛睁大了,有辆现代索纳塔公车泊在酒店门口,是他很熟悉的一个车号,而这里,也是杏花区政府的定点招待单位,难道……
他暗暗吁了口气,按捺着心跳,把事情往最坏处打算,也想不出,一个堂堂的副区长,曾经是区房改办风云一时的人物,会摊上什么大事。当然,除此之外,他根本不关心。
马鹏心里同样没有底,余罪说能拿到证据,而且是能震慑到马钢炉的证据,到现在为止,马鹏还没有明白,余罪要拿的,究竟是什么证据……
……
笃笃笃……敲门声起,里面的人喊进来,门轰然而开,三身鲜明的警服的、三张稚嫩的脸出现时,把在座已经喝得有点脸红的诸位惊得酒嗝连连,都瞪着醉眼看着,酒意醒了一半。
“你们……”一个秃脑肥脸的小官僚紧张地问,八成以为抓他来了。
“哦,不是反贪局的……”一个瘦个子,长吁了口气。
不是,那不怕了,有人拍桌子,瞪着眼道:“你们谁呀?穿身警服吓唬人呀,哪个派出所的?真没素质!”
“去去,一边去,门从外面关上。”有人借酒壮胆了,警察在他们眼里大多数时候形象不佳。
“服务员,这几个人怎么进来的。”有人发飙了。
在座的恐怕就主座的贾原青知道是谁,又是阴魂不散的反扒队找麻烦来了,果不其然,带头的那位进门,敬礼,客气道:“对不起,打扰各位酒兴了,我们有紧急案情询问贾原青副区长,其他无关人等,请马上回避一下。”
“嗨,你们说让回避就回避啊?”有一位嘟囔了句。
余罪严肃地道:“根据我们调查,贾原青与涉嫌买凶袭警重要嫌疑人贾政询、马钢炉有关系,如果各位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坐下来听听嘛。”
余罪的话很冷,冷得让这个热闹的酒场瞬间冷了下来。今天是两位开发商邀请政府相关领导,袭警那事早都听说了,私下里谁都知道这里能有点什么事,可没想到警察真查上门来了,还是区委书记高瞻远瞩,摆摆手道:“好,例行公事嘛,我们应该配合……贾副区长,那我们先走一步。”
书记一说,下面的趿趿踏踏都起身离座,生怕自己沾上这烂事似的。贾原青忙不迭地陪着不是,余罪叫着鼠标和大毛恭送着各位领导,这表情和客气,还真不像有什么事了。
嘭地关上门时,喝得有点脸烧的贾原青气急败坏地指着余罪骂道:“我知道你是反扒队的,没完了是不是?你放心,我马上给你们支队长,你们局长打电话,反了天了你们,以为警察想干嘛就干嘛,你把我家搅得鸡犬不宁,我没找你们,你们倒找上我了……咦,我的手机呢?”
这位领导口不择言,浑身乱摸,就是摸不着刚才还在兜里的手机,冷不丁他看余罪,余罪早坐到椅上了,拿着张餐巾纸垫着,手里正翻查着一部手机,那是他的手机,他伸手要抢时,余罪一扬手躲过了,冷冷地看着他问着:“果然是你,马钢炉有一部双卡手机,你这也是一部双卡手机,那个一直和马钢炉联系的神秘号码,就在这部手机里……贾副区长,你太黑了点吧?连警察也要往死里捅?”
幕后有一个电脑高手支撑,只要知道贾原青这个不示于外人的号码,一切就简单多了。骆家龙的传讯已经回传到余罪的手机上了。
于是余罪又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查着,不用看也确认无误了。
贾原青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警察这么损,直接偷走了他的手机,他一下子怔了。
“昨天中午通话,一定是商量如果把这件事摆平吧?”余罪问,贾原青像懵了。
“今天凌晨也有通话,一定是事情摆平了给你汇报吧?你这部手机上能说明问题的地方太多了啊。”余罪又问,那眼睛很毒,几乎要剜遍贾原青全身似的。
贾原青这时候才动了,他急不可耐地夺回了手机,再要出口不逊时,看到余罪手里也拿着一部手机,突然来了个急刹车,笑了。不但没生气,而且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了。
现在想整领导的办法是千变万化,可领导也不是傻瓜对吧?要有证有据的话,还需要干得这么下作吗?贾原青装起自己的手机,笑了笑道:“警察同志,我不认识你,我相信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别跟我玩花样,既然公事公办,拿出录音来全程录制,我保证对我本人所说的每一句负责。”
“你还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呢?”余罪道。
“很好回答,我的手机里联系人有五百多个,那是有关我私生活的事,我拒绝回答,就即便马钢炉是个嫌疑人,我和他有私人关系也不违法吧?更何况他本人就是信雅室内装修公司的经理,本身就与区政府有业务往来……区里认识他的人有一半多,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贾原青吐字清晰地道,虽然有点醉了,可一点也不糊涂。
真他妈的,政府里还有比我不要脸的。余罪暗道了句,知道官痞可比地痞无赖多了,别说没证没据,恐怕就有证据他都敢胡扯一通。念及此处,看看门口,他摁着手机,放着一段录像,放到了贾原青的面前。
在北营电单车销赃窝点的手机视频,还有抓到张和顺时候的突审,在听到司机交待,大股东是贾家兄弟时,明显看到贾原青脸上的肌肉的抽搐,又听到司机说:贾区长手眼通天,认识道上的人,所以这个窝点经营得平安无事,连警察也给几分面子云云……贾原青看着看着就出离愤怒了,气着了,一把拿起手机,吧唧就摔了,不屑地说了句:“诬蔑……纯属一派胡言,这是你们刑讯逼供的结果。”
“你说的这个我不反对,确实刑讯逼供了,之所以这种事根治不了,那是因为对于作奸犯科的人,温和的手段大多数时候是不奏效的……贾区长,这样的视频要是放网上,不知道能捅出多少事来?现在官也未必好当呀,吃顿饭都可能丢了官帽,何况你涉黑呀?”余罪根本不介意手机被摔,淡淡地道。
“那你可以试试,小伙子,这个你吓不住我,其实我很怀疑,你这身警服还能穿多长时间……据我所知,你们反扒队因为脱离指挥,已经被集体停职了。”贾原青道。
是他,错不了,这样的内幕只有关心案情的人才知道,余罪打量着这位领导,年近四旬,细瞧和那个贾浩成有几分相似,属于那类帅气和意气都风发的领导,这在组织上应该叫:年轻干部。
“对,停职了。我这身警服可能穿不了几天了。”余罪盯着他,像在思索办法,贾原青嗤笑道:“那你蹦跶什么?要我打个电话把你带走吗?”
贾原青慢慢地拿起了手机,像是一个无形的威胁,此时,余罪觉得其势全颓,他遇到了一个黑白通吃的高人,根本没有把他放到勾心斗角的一个重量级上,他看着贾原青,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事没完,你们欺人太甚。”
贾原青就那么得意地、不屑地笑着,边笑边说着:“欺你又如何?在你这官衣脱了的时候,我保证你会后悔。”
说着,拿起了手机,翻查着号码,不时地瞥眼看余罪,余罪像万念俱灰一样,面色阴沉到了极点,就在电话查到的一刹那,贾原青突然看到余罪的表情变了,变得如怒目金刚,变得如厉鬼恶煞,一伸手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咣啷声毫无征兆地砸下来。
“啊……”贾原青吃痛,那痛声几乎被压制在喉咙里喊不出来,砸在右肩上,他整条胳膊一下子像废了一样,一呻吟,看到了满地玻璃碎片,惊恐地看向的施虐的余罪。余罪扔了瓶刺,揪着人,又抄起一个玻璃汾酒瓶子,贾原青惊恐的嘶吼着:“你……你……”
这一次却是没有砸向他,余罪像在比划着位置,把酒瓶塞在他吃痛无法抬起的手里,手把手,一回手,“嘭”一声敲在椅背上,手里只余瓶刺。这时候,余罪双手抓着贾原青握着瓶刺的手,表情怒极反笑,嘶哑的声音,对着惊恐的贾原青说着:“我也要告诉你,只要能扒下你这张人皮,今天我做什么也不会后悔!”
说罢,握着贾原青的手,用力往自己腹部一刺,滋的一声。
极度惊恐的贾原青一下子酒醒了一半,全身冷汗,他感觉到了黏黏的,然后他看到了殷红的血,溅到了自己手上。
余罪的表情痛苦地凝滞了,这一刻,他体会到了李二冬那种痛苦,只不过他痛得更深一点,作为警察,不得不这样做的时候,才是最痛苦的。这一刻,他眼前泛起的是高墙铁窗里曾经经历过的艰难岁月,可相比此时,他倒觉得那是一种平和、一种解脱。
贾原青惊恐地看着瓶刺破衣而入,余罪颓然向后倒着,以一种极度痛苦的表情盯着他,又看看没入体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