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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消息?”袁亮奇怪了,这家伙被余罪扔在街头,就担个担子卖地瓜,这么有山炮气质,每天卖的地瓜居然还有赚头。
“嘿嘿,我们所长啊,好几天没回来了。”李拴羊憨笑了笑问。
“卖你的地瓜吧,操什么闲心。”袁亮没多话,踩着油门,呜声走了。
两周多了,进展仅限于查到了刘继祖提供协助,余罪带着李逸风又把武小磊的亲戚走了一遍,到现在未进寸步,顾局长问过几次了,他都是这么汇报的。不过袁亮的心里隐隐间,倒觉得什么也查不出来,也未必不是好事。
到了武小磊家门口,也是一晃而过,青砖瓦房,上个世纪的建筑,隔着院墙能看到院子里的苹果树。这样的平房子要放在二十年前,那可是大富之家才修得起的,可现在被四周鳞次栉比的几层小楼夹持着,倒显得寒酸多了。
车驶出去不远,到了路对面,坐在河坝上,一副民工打扮的李呆跳下来了,奔到车前,第一句话也是问:“有我们所长消息吗?”
“你们自己不联系呀?”袁亮异样了。
“所长说,在外地手机漫游费贵,别乱打电话。”李呆道。
袁亮噗一笑,被雷到了,他给递了根烟,笑着问着:“哦,这么节省啊,那你就应该知道了,他为了省手机费,一般情况下也不给我打电话。”
“哦,那就是没有喽?……袁队,这要盯到什么时候啊?”李呆问着。
“现在都觉得无聊了?”袁亮笑着问。
“一天到晚,他家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您说能不无聊吗?这几天就拍到了两人上门,一个卖菜的、一个唠闲话的老娘们,他们两口子几乎都不在家。”李呆道着,盯的地方连人都看不到,可不无聊了。
“你应该相信你们所长啊。”袁亮笑着道,这个地方安静,只过来往车辆,少有行人,他看了看四周,天天守着河坝,也的确够无聊的了,于是笑着问李呆道:“呆头,你们抓偷牛贼的时候,应该比这个更无聊吧?”
“不不不,那个好玩……我们天天吃喝打牌,玩了好多天,所长说今天晚上要来,我们就出去守着,咦哟,一家伙就逮着仨。嘿嘿……就是去外地有点累,不过吃得好。”李呆道着,那眼神绝对不是刑警惯有的烦躁和无奈,反而是一种兴致勃勃的样子。
袁亮估计着,这是旗开得胜,案子上没有受过挫折的缘故,而这一次,这么个一波三折,他觉得恐怕将要有腰斩之虞了。
半晌无语,李呆异样地看着袁队长,出声问着:“袁队,咋啦?你信不过我们所长啊?”
“那你信得过?”袁亮反问着。
“当然信得过,我们所长可牛逼了,原来我三个月发不了一回工资,现在一个月能挣三个月的收入,您别想岔了,抓赌罚款的事我们根本不用干,正常收入就这么高。”李呆很正色地讲道。
“我不是说收入问题。”袁亮解释道。
“我知道你说什么问题,案子更是小菜一碟,自打偷牛案后,所里的电话都快爆了,每天都有同行请教,他都懒得答理,这回要不是风少可了劲请,他还不来呢。”李呆絮叨着。袁亮却是听不下如此赞美的话了,发动着车要走,李呆还追着补充着:“别走啊,袁队,陪我聊会,一个人闷死了。”
“给你们所长打电话聊吧,我可没心劲陪你扯淡。”袁亮笑道。
刚起步,电话铃响了,他顺手接了起来,一听是余罪,刚问一句,愕然地道:“你不有车吗?什么?逸风没回来……你坐班车回来啦?好……在哪儿,我接你去……”
回来了,李呆听出来了,乐滋滋的奔上来要问,却不料袁亮一踩油门,呜地走了,留给他一股子黑烟,气得李呆对着车咧咧骂着:切,拽个毛呀,我们所长不在,你们都没主心骨了。
骂了句还不解气,干脆解开裤子,朝着车方向撒了泡水,这才又坐到河坝边上,守着那台一直空录着的微型摄像。对面的那幢老房子,还像前些日子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好像漏了一点点,两人说话的时候,好像有人开门进去了,一闪而过……
……
从省城发往沁源的班车上接到了余罪,这货倒是潇洒,逛了几天省城,添了身新衣服,一身夹克秋装,皮鞋锃亮的样子,与先前不修边幅的差异蛮大,让袁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上车走人,余罪问着那两位乡警的情况,袁亮草草一讲,等车开到一处避静路边的时候,他嘎地刹车,然后以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余罪,余罪被这眼光看得好不自在,奇怪地问:“怎么了?袁队?”
“没怎么,有句话想问问,咱们之间似乎严重缺乏交流。”袁亮道。
“有吗?”余罪不觉得了。
“呵呵,你说呢,查刘继祖,你直到最后一刻才告诉我来龙去脉……咱们干这行的疑心重,我理解,不过要手把手一起干,这么重疑心,我就有点不理解了。”袁亮道,看来对余罪稍有意见。
余罪斜忒着眼睛,看着袁亮,这是位中规中矩的刑警,履历看过,当过兵,转业后一直在公安上干,没有建树,可也没有什么过错,他笑了笑反问着:“我要是先告诉你,这种事你干么?”
嘴角一翘,小话就把袁亮问住了,坦白讲,这种事他就想干也干不出来,他笑笑道:“可你毕竟没提前告诉我吗?明显让我置身事外。怕我抢功?”
“还真没这层意思,我是怕你不想趟这趟浑水。难道你不觉得,这事很棘手?轻不得、重不得、软不得、硬不得。”余罪又道。
一针见血,袁亮直撇嘴巴,要是好办,早就办了,潜逃人员有一半是撞到网里的,另一办是通过各种渠道得到准确信息抓回来的,而武小磊没有撞到网里,那说明潜藏的生活很小心,最起码没有犯案之类的事;剩下就难在准确信息上了,要下手肯定要从他最亲的人下手。
可偏偏那儿,又是最不能下手的地方。
“看看,畏难了吧!?”余罪笑着。
“确实难啊,我觉得咱们就再把他父母抓起来三查五审,照样是一无所获,虎毒尚不食子,何况这么一对对别人也能做到这个份上的老夫妻。咱们警察也是人……看看那老两口,我倒觉得以前因为这事下台的周局长,有点咎由自取了。”袁亮道。
听这话里透着不该有的浓浓同情,余罪异样地看了袁亮一眼,这位黑黑的刑警,给他的印象总是不太善于言辞的那类,他反问着:“那如果你见到武小磊,会放他一马吗?”
“不会。”袁亮道。
“看在老人的面上,也不会?”余罪问。
“当然不会,他毕竟是杀人犯,刑警的名声虽然不大好,可大多数时候,干得也不是坏事,执法和同情怎么能混为一谈?”袁亮道。
余罪长吁了一口气,笑了笑,他知道,挣扎在这种心理状态下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想了想,似乎在揣摩这个人的可信度,半晌他似乎从对方复杂而清澈的眼睛里发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开口道:“好,那我问你,如果有机会抓到武小磊,你会做吗?”
“那当然,我们不正在做吗?”袁亮道。
“如果这事突破了你的心理底线,你还会做吗?比如,真把他父母隔离起来,不需要多长,按正常程序走就行了。”余罪道。
袁亮想了想,点点头:“如果有必要,可以这样做……这个未了之案,对他们也是负担,每天活在惶恐中的滋味并不好受。”
“那好,我们一起来做这件事,我这里有个详细的计划,正想找人讨论一下……你做好心理准备,可能要触到你的底线,你确定咱们之间有亲密无间地信任?否则我不能告诉你。”余罪笑着道,诚恳中带着几分狡黠,一筹莫展的袁亮突然发现,这么兴高采烈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办案的余罪脸上,可要出现了,肯定就是有想法了。
想了想,他点点头:“确定。”
于是余罪一倾身,附耳道来,把这几日和女贼一起商量好的计划细细和袁亮一讲,袁亮越听越奇,越奇越讶,听到最后,皱着眉头,喷了一句:“不行,绝对不行。这事你真要办出来,得造成多坏的影响。”
“所以才需要咱们一起,把它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余罪道。
“可要查起来,最后查到谁?万一牵扯到咱们身上,那可不光是下课的问题了。”袁亮紧张地道,看来余罪的计划足够让他觉得恐惧了。
“没事,我已经找到顶缸的人,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咱们。”余罪道。
“不行……不行……”袁亮思忖着,总觉得这事不能干,可余罪抛出来的计划,似乎又有某种吸引力一般,让他甚至有点不舍,一直喃喃地说着不行,不行。
“警察的同情心,不应该是妇人之仁。负罪在逃的人员心理压力有多大,你应该清楚。嫌疑人家属、亲戚受到的影响有多大,我想你未必清楚……你有同情心应该建立在,给他们一个解脱上,否则他们会一直生活在这种惊恐和焦虑中,你觉得解脱会比他们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的现状更差?况且这个激情犯罪的案子,法院会考虑到赔偿以及受害人家属的态度,处以极刑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余罪道,这件事深思熟虑过了,看样子决心也下定了。
半晌又是无语,余罪打开车门,回头不屑地道了句:“看来我不该相信你,你这样子,应该只能查个赌抓个嫖,那您忙,不打扰了。”
“等等。”袁亮被余罪逼得表态了,他一擂方向盘,示意着余罪关上车门,然后狠狠的一踩油门,边走边说着:“那就试试……不过不能太出格,而且必须首先向顾局汇报一下。”
“他不会同意的,不过咱们要真干,他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口吻应该是,研究研究、慎重对待,千万不能造成坏的影响……千万不要期待领导会对下属负责,不坑下面人就已经算厚道的了,我们对自己负责就行。”
余罪瞪着大眼,揶揄地说道,领导的心思,好猜得多,他毕竟经历过。
一路无语,到县局的时候余罪根本没有下车,袁亮匆匆进了局里,奔向二层领导办公室。在把计划草草汇报之后,下一刻,一个好有喜感的场面出现了,顾局长蹙着眉,斟酌了好半晌,茶水抿了半杯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袁亮啊,这样做有可能收到效果,可也有可能没有效果,如果没有效果,而且再造成很坏影响的话,你考虑过后果没有……所以这事呀,要研究研究,慎重对待,千万不能造成坏的影响,所以这样的计划,绝对不可能通过,摆到桌面上都不可能……对了,你们要加紧排查力度,破案大会战,咱们争不上优秀也就罢了,好歹也得交个及格的答卷吧……”
袁亮听着时,有点哑然失笑了,果真如余罪所料,领导一点也没有同意的迹象。
可他也听出来了,反对的迹象,同样是一点也没有……
……
入夜,一辆白色的索纳塔泊在东缉虎营后柳林胡同口边,嘈杂的夜市边上,李逸风四下看看情况,仍然是一头雾水。
当然,最大的疑惑还在身边,他侧头,恰看到正翻查着手机的一个女人,只知道姓楚,楚楚动人的楚。从侧面,她柔顺的长发遮着半边脸,能微微闻到淡淡的香味。以风少阅女无数的水平揣测,这绝对不是什么香水,而是体香……对,体香,在长发垂下的梢际,胸前,那个隆起的部位,是一条优美的凸形弧线,那里就是香味的来源。
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