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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羿、吴光宇,这两位对机动车部件的认识超乎寻常,太投入了,反而干不了别的事。
董韶军,已经安身在二队了,他的专业无可替代。
汪慎修,许平秋凝视了良久,无言地关闭了他的页面。
余罪……
许平秋又看到他的照片时,笑了,笑着暗道,这个兔崽子真沉得住气,被晾着已经三个多月了,工作安排暂时没有、进修培训也没通知、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上蹿下跳找工作寻门路了,偏偏这家伙不是一般地淡定,他估计要没人提起的话,余罪敢一直坐在家里。
也不是没地方去,可以把他扔在二队冲锋去,不过那样许平秋觉得有点浪费。也可以放到个刑警队,他这水平当个小队长绰绰有余,不过许平秋仍然不放心,他太了解这个人的心计了,也许用不了几年他就敢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黑警察。而且呀,回来住个培训班提一级到其他警种也不可能了,他如果在名单上,估计过不了市局王少峰那一关。多少人等着呢,就没人了也轮不到他。
他的安排还在研究中,准确的情况是,王少峰局长想就地转正,把这位让他闹心的小警永远放在羊头崖乡派出所无私奉献去。不过这一次遭遇到了许平秋的狙击,他启动了特勤征召条例,直接提走了这个人的人事手续,因为此事两位老同学还犯毛病了。
于是余罪就被挂住了,挂了好几个月了。
很多事就是这样,晾着晾着就凉了,放着放着就忘了,再好的苗子也要荒成草了。
这个人应该动动了,许平秋想了很久,他拿起了电话,拨了史清淮,语重心长地道:
“小史啊,我想起几句话来得告诉你,省得我忘了提醒,这次如果成行,你……你本人务必亲自上门一一邀请,我们可能给不了基层干警更多的待遇,但必须给他们足够多的尊重,还有宽容。而且,我希望你亲自带队,不要假手于人,如果你能组合出这么一支招之即来,来之能战的队伍,那对我们的刑侦工作是有相当大的益处的……我推荐给你几个人,你可以尝试一下。”
他想到了很多,说得缺乏逻辑,第一推荐名字居然是:严德标……
……
“同志们,我们今天就讲到这儿,希望大家抽时间把留下的作业认真作一下……提醒一句啊,各位都是即将走上领导岗位的人,结业仪式的时候,市局领导将会来现场和大家讨论的……我希望到时候,别冷了场啊……”
省警体训练馆,多功能会议厅,市局政治处宋应照结束了当天的马列课程,夹起了书,和大家道别。
满座都是警服鲜亮的同行,结束的话引起了一阵躁动,估计没人听老师的安排了,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的、还有和为数不多几位女警眉飞色舞的,老宋看了眼,稍稍有点不悦地夹起书离开了。
“宋老师,您慢走。”
有位年轻的小伙,帮着开门,很谦恭地送他,让他的心情突然又好了几分,笑着对小伙道:“解冰呀,每天都是这么送我,你不嫌烦,我都嫌烦了。”
“就烦,也还是要送的,您是老师,又是前辈,这是起码的礼节。”解冰很礼貌地道着。
“未必呀,现在什么课都没什么人听,就这政治课,恐怕很少有人能听得进去呀。你对信仰问题怎么看?”宋应照随口问着,他很纳闷,解冰这个年纪,关注什么也不应该关注这些在年轻人看来已经落伍的事。
“有信仰才会有人生的目标,和归宿感,我觉得信仰之于精神,就像水之于人体一样,可以忽视它的存在,但你无法否认,它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解冰道。
宋应照异样地又回头看了眼,似乎在斟酌这孩子的话是不是刻意恭维,不过看着不像,那是一张帅气而虔诚的脸庞,他突然问:“那你作为刑警,在不可避免地接触着社会阴暗面,你信仰什么?”
“我信仰人间正道,邪不胜正。”解冰道。
依然是一副帅气,但却显得有点稚嫩的表情,老宋笑了笑,拍拍解冰的肩膀道:“保持你的信仰,别让其他东西改变了它,这样的信仰可不多了。”
进电梯了,老宋粲然一笑,示意别送了,解冰咀嚼着这句话,不过看样对他来说或许并没有什么改变的必要。
学员陆续出来了,这一届是全局各警种中的后备及挂职锻炼人员培训。所说最多的自然是分配的去向,在这个群体里,理想和现实都是同样丰满的,有警官大学学历的、有特招的、还有很多很多,或许去向已定,根本不关心的人。
比如李正宏就是一位,他出来时,嚷着解冰等着,相携的几位鱼贯而出。警校同一届的学员,尹波、欧阳擎天、武建宁都在其列,这几位虽是省警校不入流的学校毕业,可满座警官大学、警察学院毕业的都未敢小觑。一个小警校生,工作两年直接和他们打拼多年的坐在一起,本身就说明很多问题了。
“晚上到什么地方庆祝一下,我做东。”李正宏邀着。
“凭什么你做呀?我来。”尹波不服气了。
“咱们班长来,前提条件,必须把刚泡的女朋友带上,让兄弟们过过眼。”武建宁提议,惹得一干朋友附和,欧阳擎天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勉为其难答应了。刚泡上了省税务局的一位,正热恋之中。说着他和朋友们小声道着奇闻,其实后来最牛逼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骆家龙,居然把省肿瘤医院院长家千金给勾走了,第二呢就是汪慎修了。
这个穷屌丝华丽丽地一转身成土豪了,让这群官二代也就感叹呐,这可得卖身多少回才挣得到呐。
说着谑笑着,众人邀着解冰,解冰听到时,替汪慎修正名道:“你们别胡乱猜测,好歹也是同学呢,我觉得汪慎修心高气傲的,不是那种人。”
“那你都看得出来?要是提拔我当局长,我卖身也无所谓。”李正宏玩笑道,尹波打趣着:“喂,正宏,你考虑清楚,咱们上司差不多清一水爷们,你卖身不行,得献菊。”
众友皆笑,解冰却是有点不好意思听这种玩笑,众人知道他向来脸皮薄,和安嘉璐的事后来没了下文,别人一提男女问题他就脸红,别说接受男男话题了。之后倒没人触他这个心结了,说着话、下着楼话题转到了另几位奇葩上,那一届的妖孽不少,很多都去了二队,而且鼠标据说混得也不错,说起来让这干有背景的同志们大叹时运不济了。
咦,还有一个最奇葩的,欧阳擎天想起来了,直道着:“对呀,你们谁听到余罪的消息了没有?这家伙去年风光得厉害,上刑侦论坛了,怎么今年没音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像他那号直接把领导拉下马的货,谁敢要?一拉还是一片。”李正宏说了一个最简单直观的判断。尹波凑上来小声道:“对了,我听我爸说了,这次往上提,压了好几个人,其中就有余罪,不提不挂好几个月了。”
“按理说,余罪这次应该能升上来啊?侦破好几起大案,当二队队长都能上会讨论了。”解冰道,甚至有点替余罪叫屈了,尽管他对此人不齿。
“挂职锻炼你不懂,考核条件,辖区内没有发生重大责任事故,挂职期间没有发生违纪行为、考核的各项指标等同于治安、户管、刑事等指标。”武建宁掰着指头道:“简单地讲,就是你什么事也没有,什么事也没干,就是优秀、合格……反正你干得事越多,哎,那就不对了,那说明你的治安防控不到位,发生治安、刑事案件了,对吧。”
“所以呢,他的考核还是倒数第几。”尹波笑道。
欧阳擎天也笑了,他补充着:“不过也别说啊,这贱人是够凶的,跨了好几省追逃,这么不要命的,想往上爬。”
“累死丫的,也得趴着。”尹波道,几近不屑。
解冰不说话了,他突然发现,在二队他没有成功地和那些队员融为一体,却和原来的朋友们有了裂隙。他居然对那个坑过他钱的余贱人隐隐地有了几分好感,直觉得那贱人,倒比原来这些朋友有血性得多了。
他在想,如果那次被袭的是自己,绝对不会有人为他讨回那个血淋淋的公道和痛快!
“想什么呢?解冰?哎对了,晚上你来不?要来叫上你女朋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啊,你把省热电总裁家的小棉袄给穿上了。”尹波道,惹得众朋友一阵奸笑。
解冰知道这事瞒不过众人,他讪讪地笑着,正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有人吹着口哨,有人挤眉弄眼,有人推着他。在门厅之外,慢慢摇下的车窗里,有个女人在招着手,盘着长发、戴着墨镜、摘镜时嫣然一笑,笑得很惊艳。
“各位,原谅我见色忘友啊,好容易有几个闲工夫,我得陪她,你们靠边……”
解冰找到了一个充分的理由,踱着步快步走了,引起一干羡慕嫉妒的朋友频频向那位女人做着鬼脸,大声邀请着。
“他们都是你朋友?要一起庆祝开个PARTY也不错嘛。”女友笑着道,向着那几位招手示意。
“走吧,他们不是。一个班的学员而已。”解冰道。
车走时,他看了眼穿着鲜亮警服的同行,异样地回忆起了那青葱的警校生活,异样地想起那帮子经常吼着兄弟歌的贱人,似乎比他们这一拨官宦之家的朋友更显得亲切。
变了,变了很多,他放弃了高傲、放下了身架、甚至放弃了曾经相信过的爱情,他依然觉得自己的生活缺失了点什么。而且那些失去的总让人眷顾,而得到的,却如此难以言欢呢?
他看了眼身边的女友,如是想着,又意外地想起了,那个镌在心里的名字,一个是冰山骑士、一个是烈焰玫瑰……
第02章 良驹好马
汾西市,南街口香果园。
春寒料峭的季节,行人方稀的街市,余罪从厚厚的透明塑料门帘里探了探头,夹着一块烧尽的煤球,被冻得打了个颤,又缩回头去了。
坐回了店里,又开始嘎嘣嘎嘣嗑瓜子,时不时地看一眼身边坐着的一个小屁孩。邻居家钱大义的儿子钱小果,他爸和余满塘是狐朋狗友,这节气老哥俩凑一块进货去了,于是把这个缺管教被学校停课的小子放余罪这儿暂时接受管束了。
“看我干什么?赶紧做作业。”余罪训了句,继续嗑瓜子。
“你一直嗑嗑嗑,跟家里藏了只老鼠样,我怎么做作业?”小果瞪眼了,好不生气的样子。
“戒烟呢,没办法,嘴里没点东西就痒……哎我说,小果,你犯什么事被学校停课了?”余罪好奇地问,一问那小子像所有嫌疑人一样拧着脑袋,不告诉他。
余罪笑了笑,却是懒得和他较劲,正好有人来,他赶紧起身相迎,是一对夫妻,三十年许,抱着小孩,看着琳琅满目的水果,和果贩子余罪同志聊着。这个果贩子似乎很让他们意外,先给怀里的小孩塞了小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直逗着孩子玩,这夫妻俩被人赞得极是高兴,转眼间,一百多块钱的水果打包送上车了。
水果这生意,夏秋走量、冬春卖价,严格说起来还是个好生意,没什么淡季。余罪把钱夹回到抽屉里,乐滋滋抬眼时,那小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上他的书了,他一拍桌子伸着手:“拿来,一分钟不看着,你就走神,这是你看的么?”
拿到手里,却是《犯罪行为与动机剖析》,他瞪着眼道,我都没看懂呢,你能看懂啊?
小果被训得哼了哼,又开始磨叽着根本不会做的作业了。
这是在家里闲来无事时候咀嚼的东西,不是非要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