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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第5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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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棘手的还有在任省市领导子女,他们在这起非法制售处方药物的事件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恐怕可想而知了。

崔彦达厅长几乎是愤怒的汇报完了案情,说到因为此案有嫌疑人被杀、有禁毒人员变节,甚至波及境外的工作,就在刚刚过去的昨晚,又有一名禁毒人员殉职,说到惨痛之处,忍不住唏嘘不已,有点失态了。

祸起萧墙之内,自古而今,被证明了无数回了。

一名常委的手举起来了,他看看众同仁,面不改色地道:“我同意,崔厅说得对,除恶务尽。”

“我同意。”又一名举起手来了。

崔彦达看着与他一府为官的众人,他意外地想起了那个魔咒,那就是但凡延时长、侦破困难、涉及面广的大案要案,最终总是能和地方官场扯上或多或少的联系,甚至它的源头就是官场,行内总结道:领导不作案,警察没事干;领导要作案,警察帮着办……在今天又一次验证的魔咒里,涉及到的前市委领导顾言明以及其婿戚润天,早在晋祠山庄一案就有过类似的讨论,不过那一次被省委以顾全大局的名义作了冷处理,时隔半年,其女顾晓彤直接涉案,似乎就为了测试法律的容忍性一样。

又一位举手同意了,这一位和顾言明走得很近,他举手的时候,其他两位在暗笑。

官场的人情也像案情一样千丝万缕,扑朔迷离,谁站在哪个山头,谁支持哪个派别,从来都是云里雾里,不过这一次,不管哪个山头的,都不会拿出原则、拿出和谐或者拿出大局说事了。

因为已经冲破底线,再无下限。

最后一位,省委书记举手,他扔了手中的笔,有点忿意地道着:

“全票通过,交政法委立即组织实施,凡涉案的人员,不管职务大小,不管哪个部门,一律依法侦办,该追究刑事责任的,追究到底,决不姑息!”

话毕,他挥手送人,很愤怒,也很无奈。

更无奈的是,很快证明,调任省热力总公司党委书记的顾言明,以及涉嫌此案的其女顾晓彤,已于三日前离境。警察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再快也快不过消息灵通的幕后,仅仅在北京堵住了试图逃向境外的姚曼兰、戚润天,连药厂合作商、制毒主要嫌疑人潘孟都下落不明了。

大厦将倾、猢狲四散,恐怕全部归案要遥遥无期了。

国家禁毒局、公安部派遣的专案组在次日上午已经抵达太原,开始了深入的挖掘……

……

案子一上升到一定的层面,和底层那些小警察的关系就不大了,即便他们能揭得开错综复杂的案情,可也捋不清那些藤缠麻绕的人情。即便能抓到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可对于一个个戴着政治光环、穿着金融保护衣的官与商们,也无能为力。

他们有他们事情,安静的走廊里,征衣未卸、战甲未解的“毒刺”队员,在静静地或坐或站着,从昨晚到清晨、从清晨到午后,一直等在这儿,消息还在封锁着,知道详细案情的人并不多,只有任红城和林宇婧来过,林宇婧哭了一鼻子泪,又哭着走了。

手术后的余罪一直没有醒过来,几次询问护士,都摇摇头,不知道是没醒还是醒不过来了,熊剑飞脾气暴躁,揪着医生恫吓:为什么还没醒过来,是不是你们手术有问题。

医生被拎得面红耳赤,憋了半天直喊救命,以为又遇到杀医行凶的,主治医生跑过来两回给大伙解释,因为失血过多,伤员又受了刺激,暂时昏迷很正常。

这个昏迷时间会有多长?医生说了,有可能下一刻,不过也有可能下一周。

没说完就跑了,他害怕这群人像要杀人的眼光。

于是就这么枯等着,谁也没说走,谁也没走,意外的谁也没有流泪,哪怕看到余罪虚弱躺着的样子,哪怕眼睛酸楚,似乎心硬得也流不出泪来了。

“要不去吃点饭吧。”鼠标提议道。

“就尼马知道吃,怎么没把你吃死啊。”熊剑飞顺口骂了句。

“如果选择一种死法,我宁愿吃饱撑死。马哥死得真冤呐……余贱这货心真狠,就看着马哥对着自己来一枪。”鼠标凛然道,想想这事都心寒。

“他向来就狠,对自己都下得了手,何况别人。”熊剑飞道,虽然马鹏已经身残,可不至于非让他去死啊。

“邵帅,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喊归队,他不就在禁毒局么?”豆晓波问。

邵帅靠着墙,头仰着,把事情的前夜给大伙简单讲了几句,听得众人心皆凛然,末了他黯黯地道:“世界上有一种最伟大、最高尚、最无私的警察,知道是什么?”

“有吗?”鼠标翻着白眼。

“有,死了的警察。”骆家龙道。

此为正解,众人一下子明白了,回头看着,在玻璃墙后静静地躺着的余罪,身处其间,都能明白他的意思了,死是一个成全,否则马鹏不会带着那么幸福和安详的笑容。

“那这会怎么定性?”豆晓波问。

“死者为大,不会有人再去较这个真了,应该是殉职。”骆家龙道。

“就算殉职吧,是殉在黑金上,还是拒捕的罪名上,或者是,他想得到死后的荣耀?”豆晓波问。

骆家龙看看邵帅,似乎他是唯一知道正确答案的人,邵帅仰着头。轻声道:“我想起了我爸爸,记忆中他是个暴躁的男人,常和我妈打架吵架,又抽烟又酗酒,听说上学时候差点就被警校开除了……不过后来他成了英雄之后,却变得满身光环,爱岗敬业、无私奉献、心系家国、慷慨赴死什么的,所有的赞美之词都好像不足以形容他的事迹一样,一下子变得我都不敢认了。”

不知道邵帅是什么意思,众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他讪笑了笑道:“我原来很不适应这个,可我现在明白了……难道我们能把马鹏收黑钱、袭警等等这些事公之于众?这个世界的谎言太多了,最起码之于英雄的谎言还有真实的成分,好歹那些英雄也做过让人感动的事,哪怕只有一件两件……为什么非要戳穿它呢?我很恨余罪,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马鹏去死,不过他做得对,他比我们更懂警察这个职业,如果马鹏活着,会更难受。”

一众皆静,看看邵帅,又看看余罪,忿意和不解,慢慢地化作了怜惜,当警察心里的阴影就够多了,有一天要眼睁睁看着兄弟去死,却不能阻拦,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啊。

也许,他是不愿意醒。

骆家龙看着余罪,如是想着。

……

车停靠在医院的大门外,邵万戈亲自迎着马秋林,这个环境很嘈杂,进进出出的人车挤着,永远得那么熙熙攘攘,不会因为什么事而改变,哪怕是发生了震动全省的大案。

这就是小市民的生活,柴米油盐和生老病死,不会因为一隅的什么事而改变,马秋林看了几眼却是感触颇深,当了一辈子警察,去的最多的地方一是单位,二是看守所、第三就数着医院了,警察这个高危职业经常和医院打交道,他还真记不清来医院探望过多少次因病因伤的同事。

“马老,人还没有醒来,我想,能和他交流的恐怕没有几个人,您老应该最了解他。”邵万戈道,马秋林却道:“可你却不了解我,又是老许的主意吧。”

邵万戈笑了,肯定是,他道:“我也很想做,恐怕我做不到,我拳脚还行,脑瓜和嘴皮子都有点笨。”

“笨点好,太聪明了,自寻烦恼。”马秋林道。

“这事……我怎么说呢,马鹏这事定性了,可他这事,啧……”邵万戈难堪了,理不清这个头绪。

“没什么对错好坏,你难道就一直奉公守法,从不越界?既想斩妖除魔,又想当善男信女,可能吗?简单地讲,如果你到马鹏那份上,身残名毁,你希望赖活下去,还是痛快点去死?”马秋林侧着眼看邵万戈,如是问。

“也对,有人成全我一枪,我会感谢他的。”邵万戈挠挠短发,笑着道。

这是个粗线条的汉子,很直,马秋林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他叹着气道:“老许这家伙从来都兵行险招,要么满盘皆错,要么出奇制胜……他是不会考虑作为棋子的那些人感受的,在他看来,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他最喜欢的就是启用新人,特别是没有多少背景,敢打敢拼的新人,不得不承认,这招是挺奏效的,我都不敢想像,这几个平时调皮捣蛋的匪小子,真拼起来,比他们特警一点都不逊色。”邵万戈傲然道。

“没点匪性,还真当不好警察。”马秋林背着手,淡淡道:“老许这老家伙,不知道把多少还不懂事的小警都送上绝路了。”

“总得有人去做啊,马老您越来越慈悲了,这不像您的风格了。”邵万戈道。

“我没说他不对,只是有点惋惜。我们的心理阴影就够大了,真不知道,这孩子还能不能挺过来。”马秋林道,惋惜地撇着嘴,摇着头。

很多英雄不像想像中那样,思想纯洁、品格高尚、信念坚定。

大多数时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侠义、是一种悍勇的本能、是一种凛厉的血性,在狭路相逢中迸发出来,就成了英雄的壮举!

两人到了七层,进了甬道,在看到期待着的队员们的时候,个个下意识地起身,站着,看着队长上得前来。

没错,从刀尖枪口下走出来的队员们,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让邵万戈感觉到了一种坚不可摧的气势。

“有种,当司机真他妈屈才了。”邵万戈扇了孙羿一巴掌,他笑了。

“你太暴力了,又击毙了一个……不过我喜欢。”邵万戈拍拍熊剑飞的肩膀,熊剑飞敬了个礼道:“他们该死。”

“呵呵,看来人不可貌相啊,这位小秀才居然也是一根毒刺?”他看上骆家龙了,骆家龙赶紧地敬礼解释着:“邵队长,我是客串,编外的。”

“了不起,重案队有你一席位置,随时可以来。”邵万戈道,他看到默然站着的邵帅时,却讷言了,笑了笑示意,向邵帅敬了个礼,邵帅却是不悦地道:“又是因为你是我父亲的下属,我是英雄的儿子,而向我致敬!”

“错,我在向你本人致敬,也在向你父亲致敬,不管你承认与否,你骨子里还是你父亲的血,你和他的选择一样,从不逃避。”邵万戈道。

“谢谢,不过我不是警察,不用回礼了。”邵帅道,同样一种傲然表情。

“不客气。”邵万戈丝毫不介意。

众人围到了马秋林的身边,邀着马老坐下,说着情况,余罪一直未醒,关切中似乎都生怕这货成了植物人,以后再见不到他的贱笑了。

“医生说早该醒了,术后全麻失效后,两个小时就该醒。”

“可医生又说可能下一刻,也可能下一周才醒。”

“都他妈是庸医,气得我差点揍他们一顿。”

“哎马老,这家伙不会醒不来吧?”

“你们说,他要是变成白痴了,是不是尼马挺好玩的。”

“去屎,你才白痴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倾诉了,个个明显是心里无着胡乱猜测,马秋林摆着手:“停停停,都别乱说了,我想想……你们为什么不进去啊?”

“进去了,恢复得挺好。”鼠标道。

“那为什么不叫醒他?”马秋林问。

“对,医生说让他亲人来一趟,可暂时来不了啊,我们还没敢通知呢。”豆晓波道。

“胡说,亲人不已经来了吗?难道你们不是?”马秋林道。

对呀,好像是,圈子就这么大,吃喝拉撒吹牛打屁还有谁比兄弟们更亲的,众人挠头,吐舌头的,明显还是一群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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