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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醒过你了。”余罪平平地道,意外地不觉得有什么同情。
“谢谢……拜托你一件事,要是我有什么事了,帮我照顾安安……我……”
余罪听到了嘤咛的哭声,然后电话直接挂了。
他心一凉,知道这财迷妈估计没干好事,他装起电话,又响了,再看是李逸风的电话,他接了,直接骂着,钱没了找你爸去,你找我干什么?回老家,朝你爸多要点,反正也不是血汗钱。
“妈逼的,老子要和你绝交。”李逸风电话里吼了一声,直接挂了。
又有电话进来了,还不止一个,余罪摁了静音,不想接听了,这忙,恐怕他是帮不上了,他远远地看着现场,叹了口气,如是想着。
七八辆警车在缓慢地通过人车混行的街道,排在锦泽苑大厦的门口,车门洞开时,防暴警沿着门厅排成一道人墙,引领着一批背着背包的警察迅速进入,余罪认出来了,是经侦支队带的队,要对这里封账了。
警察的出现引起了更大的负面情绪,集资诈骗、蓦资人跑路要证实了,一群群一队队扬着合约,扬着拳头,要往大厦里冲,哭声、喊声、骂声,把这里变成了喧嚣的乱场,还有悲痛欲绝的,已经爬上了楼顶,刚刚振臂高呼一声,就被早有防备的警察拽了回去。
为了以防事态的扩大,又一次动用了防暴大队,沿着两条街道戒备。
虽然对星海的责难不绝于耳,不过星海投资一直坚挺如斯,直到十六日经侦支队联系,要求提供与太行融投相关的担保资料时,才发现负责人戈战旗已经联系不上了,而两位助理,早就消失很长时间了,消息迅速传开、扩大,到今天第一个付息日,没有收到钱、通过手机银行已经无法转账的投资者这才急了,齐齐涌向星海投资总部的所在地。
中午十三时,先期控制的星海工作人员,八十一名,被齐齐带走,市局调出了三辆大巴,一个大队虽然挡住了愤怒的投资者,可挡不住他们愤怒的情绪,鞋子、饮料瓶、石子蛋蛋,齐齐从人群砸向那些妙龄花季的工作人员,那边是急得哭,这边是吓得哭,数来数去都是受害者,那些廉价雇来的女大学生,有的才进公司一个月,连工资都没领过。
本无天灾,都是人祸啊,今天终于应验了。
余罪蹲在街边不起眼的地方,真正应验了,而且还这么快,即便你猜测到了可能的后果,可仍然被这样的后果震惊的几乎思维都停止了……
现场,回放在市局直联的信息中心的屏幕上。
许平秋脸色发苦,开了三天会,拖了三天,明明能提前采取预防措施,临了了还是启动应急预案,出动大批警力维持现场秩序,此时他口袋里还装着肖梦琪提供给他的情况汇报,那像一个魔咒一样,分毫不错的预料到了今天的场景:蓦资人跑路,引发群体事件。
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很惊讶,一直以来他抱着一丝侥幸,那么大的公司,不至于下作到敢做携款潜逃的事,毕竟还有着庞大的实业和关系网,不至于舍得扔下。
可现在,恰恰与他的想法相反,不但跑了,而且跑得无影无踪,助理、会计、负责人,齐齐失踪。
于是就引发了今天的事,从上午九时到现在,有上千人聚集到了星海投资的大厦前,拿着近半年来签订的各式投资、借款协议,欲哭无泪,劝不开,赶不走,联系了数个小时,从区政府到市政府,没有一个相关部门出面解释。
“要出事啊。”
许平秋喃喃地道,办公室他是不敢回了,电话接个不停,访客络绎不绝,甚至有他不少老战友、熟人、同僚也投资在星海投资,眼看着血本无归,等着他这位公安局长给追回损失来呢。
他踱出了信息中心的办公室,一遍又一遍巡梭,一支接一支抽烟,重新地审视了一遍肖梦琪提的汇报,这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两个月前就看到过初稿,余罪的,之后余罪像强迫症状一样,每周总要递上一份来,不仅给他,还给经侦支队、省厅都递,不过可惜的是,都不觉得这是问题,一致认为余罪有病!
今天怎么说?许平秋连这个电话都不好意思打给余罪,已经调拨肖梦琪带着一组重案刑警,去控制人了,两个小时了,还没有消息。
电话铃声,接线员匆匆奔出来喊了声:“许局长,外勤电话。”
手机关了,就靠不起眼的信息中心在联络,他匆匆奔回去,接着电话,摁着实时转播屏幕,看到了肖梦琪焦急一脸地在汇报:“……许局长,我们找到了戈战旗的车,最后停车时间是前天晚上二十三时,之后再没有发现他的踪迹……现在我们找到他租住地住处,需要请示一下,是不是可以采取强制措施……”
“什么时候了还请示。破开。”许平秋吼道。
肖梦琪一闪身,全副武装的刑警架着液压破门器,嘭声一声,门开了,双层门一破,众警鱼贯而入,然后齐齐瞪眼。
屋子里桌翻椅倒,肖梦琪伸手挡住人,她蹲身,看到了地上的一个弹壳,然后顺着这个方向,看到了墙上的弹洞,还在有地上已经凝固的血迹。
“都别动,保护现场,通知法医,马上现场勘察。”肖梦琪心凉到了冰点。
晚了,一切都晚了。
半个小时后,找到了公寓的监控,在昨天凌晨二时,监控拍下了一个两位男子拖着人走的画面,时间距离现在已经四十八个小时。
午后十四时,法医初步检测出来了,窗台有攀爬的痕迹,屋里有搏斗的痕迹,还原的现场模拟是,两个人攀爬进了房间,等着受害人出现,或是谈僵了,或是受害人呼救,致使作案者开枪,并带走了受害人,房间、门前地毯上均留下了血迹,楼梯的拐角,留下了明显的拖拽痕迹。
武器是加装消音器的,弹道检验,正是九二式,与14日枪击案现场发现的使用武器同源。
但最大的突破来自于现场找到的一存储芯片,疑似摔碎的手机里的,技术人员对芯片进行恢复还原后,发现了大量对话录音、转账记录,以及多幅实物拍摄照片,技侦还没有对真实性进行进一步检验,就被通知封存。
命令是从省厅直接下达的,据非官方消息传言,这个大起底的案子已经惊动上层了。
……
“最后一笔钱,是什么时间转出来的,昨天你不说还正常运作着吗?”
余罪有点焦虑地问魏锦程,从现场直接来魏总的办公室里,老魏都乐得快把大牙掉了,他看余罪来了这么严肃,吓了一跳,不解地问:“你什么意思?我还会黑那俩小钱?”
“不是不是……其他事,最新消息,是前天凌晨,戈战旗好像遭到了袭击,连人带走的。”余罪问,他狐疑地说着:“我现在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一切发生的比预料中快。”
“最后一笔钱早就转出来了,出事应该是从昨天开始……理论上应该是这样,他们不会把现金流全部抽干,会留一部分。”魏锦程道。
“是为了争取离开的时间?”余罪插进来了。
“对。只要账户里有钱,P2P平台会核实投资客户的账户和密码,自动支付的。每天有进有出,现金就维系在一个平衡的数据上,而一旦撤资跑路,很快支付枯竭,危机就凸显出来了。”魏锦程道,说到此处,他凛然看着余罪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时机把握得真准啊,只差几天……从庞氏骗局里吸金,可比虎口拔牙难度大多了。”
“别拍我马屁,帮我分析一下,这问题究竟在哪儿?”余罪道。
“什么?我帮你分析,我怎么知道?”魏锦程愣了。
“我不懂金融……你帮我分析一下,为什么要抽干现金流?明显他们还不到跑路的时候。是谁抽干了现金流,好像宋家姐妹,不至于这么杀鸡取蛋。”余罪道。
“杀鸡取卵。什么取蛋,你个笨蛋。”魏锦程纠正道。
“好,你聪明,你说说看……我怎么觉得,不像宋家姐妹,他们真不缺钱。有必要这么拣个芝麻丢了西瓜吗?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余罪道。
“三种可能,第一种纯粹诈骗,目的就是狠捞一笔走人,这种情况下,不排除杀戈战旗灭口的可能,因为他是操盘手,属于知道得太多的那种。第二种呢,是借鸡生蛋,他们蓦集来的钱全部用于其他生意投资,和玩基金的一样,用别人的钱赚钱。一旦遭遇危机,肯定不顾一切后果抽走资金……”魏锦程道,以他奸商丰富的阅历,能想像到这其中能黑到什么程度。
“第三种呢?”余罪问。
“借尸还魂。”魏锦程严肃地道。
“你别高度总结行不行,仔细点。”余罪听不明白了。
“这种操作难度太大,就是借用星海这个壳,吸呐社会游资,一边支撑星海的投资投入,一边悄悄地建仓抽资,当雪球滚到一定的程度时,暗仓撤资走人,你说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情况?”魏锦程问。
“哦,所有的后果,就要由星海来承担了。”余罪瞠然道。
“对,所以叫借尸还魂,这招最损,等于哄着别人刨着坑,挖出好东西来自己带着,然后再就着那个坑,把主家埋了。”魏锦程笑着道,他欠欠身子补充着:“不过这种事难度很大,抽走资金不可能让别人一点警觉也没有。”
“你都抽走这么多,有什么不可能的。那么戈战旗肯定参与了,完全有可能被人灭口。”余罪眼神肃穆了,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是这种最不可能的可能。没想到会这么直接和彻底。
“那个我就不懂了……恭喜你,余警官,成功跻身百万富翁行列,再给你凑点,就成千万富翁了,给点喜庆的笑容啊……不瞒你讲啊,你不当奸商,简直白瞎你这个人了。玩得太漂亮了,满大街赔得哭脸的,就咱腰里鼓了,我都有点于心不忍了……嗨,怎么就走了?”魏锦程话音未落,余罪不知道想起来了,掉头就跑,他追也不及。
“哎……头回发财,都这么兴奋。”老魏笑了笑,只当余罪是激动过度了。
……
北京,通往机场的高速,一辆SUV在疾驰着。
宋海月驾车,显得心绪不宁,姐姐坐在副驾上,大滴大滴地落泪,匆匆离开的,连行李都没怎么收拾,事情来得太猛了,谁也没有想到根本没有现金和利益的投资公司会出事,谁也没有想到,这里是击垮宋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姐,到底有多严重?”宋海月惊惶地问。
“不知道……这得取决于戈战旗卷走了多少。”宋星月道,一个人的胃口,还真不好测量。
“他能卷走多少?”宋海月不信地问。
“不管卷走多少,信誉已经崩盘了,太行融投孙迎庆也跑路了,他是咱们入股煤矿的牵线人,能刨出多少事来,我真不敢想啊。”宋星月难堪地道。
行驶中电话来了,是最后的消息,目前已经查实金额27亿。
一下子她像垮了一样,喃喃地道二十七个亿啊……宋海月接口道:“没这么多吧?”
“这个吃里扒外的货色,肯定建了暗仓,暗中抽走投资……啧,全毁在这个王八蛋手里了。”宋星月痛不欲生地道着。
“这钱我们能补上吧?至于跑路吗?”妹妹道。
“补不上了,我已经转移走了大部分了。安心到国外当富婆吧。”宋星月捏着太阳穴,头痛欲裂地道着。
时间留给她的不多了,她知道投资诈骗的后果,这么大的金额,恐怕没人再保得了他了,这是星海旗下的投资公司,就即便有一百张嘴,也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