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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如果他们之间有某种特殊约定,比如,出境就联系,这个时间差,谁能保证把何占山审下来?”
“那卞双林呢?”张勤问:“他应该能拿下来吧?”
“你太武断了,现在没有卞双林涉案的任何证据,他随便编个瞎话诓你两句,误上几分钟,马钢炉一跑,几千公里的海岸线,多少条走私蛇头,你敢保证他没有其他途私出境?每天偷渡的人,可不是个小数目,都从什么地方走了?”许平秋连连几问。
几位大员心情越来越凉,自信被轻轻松松击破了,廖汉秋道:“没有十拿十稳的抓捕,有时候逼不得已,必须雷霆一击。”
“对啊,绝对不能放他们出去啊。”杨诚道。
“抓真的很容易,即便你们也知道是试探,为什么要抓?他们明显不是主要目标,我敢保证,在他们身上查不到资金去向。”许平秋道。
“那您的意见是?”张勤小心翼翼地问。
“放他们走。”许平秋狠狠地掐了烟头。
“我不同意。”廖汉秋道。
“我也反对。”杨诚道。
张勤脸色一苦,难住了。
此时,传输的技侦喊了声:“他们下车了。”
众人齐齐看向屏幕,画面传输稍慢,像慢动作,不过能看到,何占山和卞双林提着行李,走向出入境检查站,根据忙闲时分的排表,用不了十分钟,就会踏上异国他乡。
技侦把画面切换到了出入境大厅,捕捉到了排队等待的两人,在挤拥的人群里,显得很不起眼,他提醒着:“我们画面传输,比实际要延迟二十秒左右……抓捕组请示来了,他们已经和海关联系上了,询问下一步命令!”
下命令的却沉默了,张勤焦虑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热锅上的蚂蚁,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廖汉秋甚至看到了他额头上沁出了汗粒,这种案子,要是将来起底发现放跑了一个重要嫌疑人,那责任有多大可想而知,甚至连国办这两位也未敢下结论。
“我们表决怎么样?”张勤说了看折中的方案,道:“我建议抓捕。”
“我同意。”廖汉秋道。
“我也同意。”杨诚道。
三人俱看向许平秋,许平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点上了一支烟,丝毫不顾别人的反感情绪,在慢条斯理地抽着,眯着眼,似乎根本不准备发言。
就这样僵持着,静默着,眼看着两位出境的离检查台越来越近,连技侦也吃不住劲了,都什么时候了,家里还下不了决心,三人互换着眼色,张勤咬咬牙下了决心,道:“三对一,有事我负责,通知抓捕组……”
“慢。”许平秋一拍桌子,睁开眼了,炯炯有神盯着,吓了几人一跳。
他盯着张勤道:“如果没有我们前方的信息,你们经侦的方向,现在可能还在云里雾里打转,转不到这个案中案上;如果没有前方咬住这一行人,我们到现在可能还不知道马钢炉居然没有逃跑,还在境内……我说的对吗?”
“对,我并不想抢功,可也不准备犯错啊。”张勤道。
“可你现在准备犯错,一抓捕,等于是告诉马钢炉,他已经被盯上了……之所以选择这个试探,我想无外乎他自以为棋高一着,我们根本没有掌握他的任何犯罪证据,但一抓捕,可能导致他马上潜伏,伺机出境,我们前方可能就要变成瞎子了……”许平秋激动地道,在座诸人看出来了,他是铁了心要放两位嫌疑人走。
“可这个……太冒险了。”张勤凛然道。
“那你觉得,马钢炉会把所有资金都放在他的保镖和这位卞双林身上?卞双林还是个老骗子啊。”许平秋反问。
一句诸人语结,张勤犹豫不定,而那两位被否定了,却是有点忿意。
“我不能同意你的冒险,就凭何占山命案嫌疑人,也必须实行抓捕。”张勤咬咬牙,又一次转过身。
“我还有一个扣子,想听吗?内容比案子更刺激。”许平秋在身后道,张勤蓦地回身,他瞪着许平秋,这老家伙一连给了他五个扣子,一扣接一扣,把案情推进到现在,居然还有?他疑惑地问:“你想拖延抓捕?”
“对,第六个扣子是,马钢炉不是主谋,还有一个更大的目标,在准备出逃,如果这里打草惊蛇,那么之前,我们针对这伙骗中骗的嫌疑人做的所有一切,都是白费了,就即便这里能抓到马钢炉,你还是要漏掉一个目标……而那位,才是终级标靶。”许平秋道。
最后一刻,许平秋才把最大的一个扣子扔出来,那等于说,有可能资金去向仍然是错的。这一下子,把国办来的几位都听懵了。
“你在危言耸听?”张勤不信了。
“错,我在救你,否则你能解释一下,我为什么手里能掌握马钢炉的去向?为什么我的追捕小组能在千里之外咬上他?那个追捕小组您清楚,是隔离审查的那位重案队成员……如果这些还不够,我还可以告诉你,除了这个抓捕小组,还有一组,全部是特勤,他们在等着目标露头。”许平秋道。
这不啻于晴天霹雳,敢情调集大量警力追捕的方向,仍然不是最终方向,张勤有点愤意地盯着许平秋,这位老警察可比骗子可恶多了,根本就没有完全相信他。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余罪带着特勤在什么地方吗?如果不在深圳,在哪儿?”许平秋道。
这下,他不敢不信了,对技侦下着命令:“放弃,放弃抓捕!”
于是,诸人在千里之外,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嫌疑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境,回传的信息很嚣张地用的是本名:卞双林,何占山,都办得是旅游临时签证!
“许副厅长,现在您该把全部告诉我们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勤颓然坐下来了,他有点余怒未消。
“我们之前是全部放手了,不往外公布案中案的真相,新闻发布仅限于星海集团的违法事实,目的就是让他们觉得我们没有掌握任何证据,而现在是很奏效的……你们看,卞双林和何占山用的是本名签证,几乎就是在试探他们会不会被抓走……我不客气地讲一句啊,这两人即便抓回来,我们有什么能定他罪的证据?没有,几乎没有,所以他们才敢扬长出境……”许平秋道,说这话时,甚至有点兴奋。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除了马钢炉,还可能有另一个目标?”廖汉秋不解地问,以他接触本案的情况,似乎不太可能。
“应该有,30个亿,马钢炉的胃口不会有这么大。”许平秋看看表,狐疑地道:“快了,既然露头了,那就该出窝了。有点耐心,我感觉,今天要水落石出了。”
众人看着,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许平秋说话像在自言自语,不过那胸有成竹的微笑里,似乎还隐藏着很多东西。
有吗,终极标靶是谁?
……
肖梦琪带队,是在海关出境管理处眼睁睁地看着卞双林和何占山出去的,检查员咚声一个大戳,那似乎钉在她心上,让她心猛猛地颤了一下。
“收队!”肖梦琪喊了句,带着众人出了这里,鱼贯上车,车里沉闷着,谁也没吭声。
放走了,就这样放走了,李航捏着抢的指节都发白了,车停到检查站外时,他突然喊了声:“停车!”
回头,对肖梦琪道:“我想知道,这是谁的命令?我们究竟在接受谁的指挥。”
肖梦琪拨着电话,直接给了他,他一听,怒气萎了,喊了几声是,然后气咻咻地摆手,不再发言了。
是许平秋的声音,直接骂这种时候你敢犯诨,就别回来了,交了枪自己滚蛋吧!
隔着一道国境线,这边在纠结,那边也在纠结,卞双林缓缓地走在人行道上,回头时,面无表情的何占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和霭地问着:“大兄弟,咱们两条腿可跑不了多远,不至于就准备这么潜逃吧?”
“那你说怎么样?”何占山道。
“护照、钱,马老板答应的可一样都没兑现啊。大兄弟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卞双林小心翼翼地道。
“你不用挑拨,我不走,但我要保证马老板安全离开。”何占山面无表情地道。
“所以,拿我出来试试?那要出事,不得连你也搭上了?”卞双林瞠然道。
“是啊,这不没事吗?”何占山道,伸手拦着车。
“有事的时候就晚喽,我觉得你们老板的作风有问题啊,要在这里出事,我们连回旋余地都没有,就试探也不能这样试探啊。”卞双林稍有郁闷了,容不得他细想,车来了,何占山摁着他,直塞进车里。
随便找了个地名,下车,继续乘车,继续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下车,再等车上车,这是香港啊,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卞双林知道这种拙劣的试探手法,是把他当饵用,出关,等于是告诉警察,诈骗案涉案人员卞双林在这儿,来抓他吧?
要来了,那说明太原的事已经暴露了。
要不来,那说明警察还没有把他们放进抓捕名单里。
可卞双林有一种隐隐的危机感觉,总觉得心神不宁,不是第六感觉,而是对于马钢炉的所作所为,不停地通过银行汇钱、通过地下钱庄转赃、通过代购公司送钱,钱多得一时半会根本没法处理,那些不知道他怎么掌握的账户,总有取之不竭的资金似的。最让卞双林感觉到心惊肉跳的是,他居然把老婆孩子都送出去了……
可就这样,居然都没出事啊!?
“下车。”何占山喊了声,给了司机钱,找零也不要。
他带着卞双林走向一座门楼,卞双林愕然发现,转悠了两个小时,又回来了……
……
这时候,几处监控看到的,都长舒了一口气,张勤回头看到了许平秋正在卡时间,人绕回来,他笑着道:“时间卡得很好,天黑前再回来,这么大胆来一次,基本就是最后一次了。”
“接下来呢?”张勤问。
“接下来……行动信号,就在他身上了,协调一下深圳警方,车站不用守了,主要是码头和机场,如果他还相信自己的判断,就应该用最快的方式离开。就在今天晚上。我觉得以他的思维方式,应该走海路,他不敢坐航班。”许平秋道。
技侦编着命令,在数个屏幕上,能实时看到外勤已经整装待发,不过在两位刑事专家眼中,这么点力量,实在是太单薄了,即便有对何占山手机的监控,可在那个上千万人口的城市,找到那个消失数小时的嫌疑人,何其难也……
第104章 插翅难逃(二)
何占山是乘着黑色的商务轿车走的,离开关口前行数公里,他一手驾车,一手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瞥了眼副驾上百无聊赖,正点着根烟抽的卞双林,注视着前方,接通时,他直接道:“马老板,我们回来了,很安全。”
“好的,我知道了……下一步你知道该怎么办?”马钢炉的声音。
“知道。”何占山道。
“住处有给你留下的东西,自己取,兄弟一场,好自珍重了啊。”马钢炉道。
“马老板您也保重。”何占山说了句,摁了电话,直接把手机从窗外扔出去了。
拨完电话,他像心理暗示一样,看了卞双林一眼,卞双林在抽着闷烟,那愁苦的样子让何占山觉得有点不忍了,他坐好,正襟开车,却不料卞双林开口问着:“马老板今天走对不对?”
“对。”何占山道。
“马老板根本没准备给我钱,对不对?”卞双林笑了。
何占山一愣,然后笑了。
想分赃,你得有拿赃的实力,身边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明显不属于有实力的,即便出了不少好主意,可仅仅是动了动嘴皮而已